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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集

穆茶音无动于衷的看着他

双脚在空中微微晃动着

你对我是很好

可那又怎样

你是肖培的儿子

你便不是他的儿子

我也不会爱你这种优柔寡断蠢头蠢脑的男人

他指尖绕着一绺乌黑的长发

语气轻快

白羽军里的燕浮雨对我也很好

他是除了他们父子之外

唯一真心对我好的燕国人

我也把他杀了

我十七岁的时候

有一天实在熬不住了

想寻死

就故意触怒了客人

被推进水里

半天没浮上来

燕浮雨是那群人中最心善的

他让婢女把我捞了起来

跟我说一切都会过去

日子会好起来

还替我接了几天客

过了二十多年

我为了安抚你

要杀楚青夷岳母一家

闯进他的屋子

他那天看到我进门

还以为是幻觉

很高兴的说自己快病死了

没想到还能再见到老朋友

我说我是来杀他的

还要杀他全家

因为他的女婿腰斩了齐王的岳父

我眼下为齐王做事

得替他报仇

他没有反抗

质问我还记不记得当年的救命之恩

要是记得

就放过他两个女儿

用他的命来抵

去年离开永州时

我正好撞上他女儿女婿送殡的车架

那小姑娘病恹恹的

长得和他娘很像

贺世礼说她是柜堂的假手

扳倒你之后

需要把她灭口

我以前就知道他在柜堂里讨生活

文章写的好

是个难得的人才

我对贺世礼说

算了吧

我也不想活得像肖培那样

嘴里没有一句真话

我就发了这么一次慈悲

守了这么一次险

结果引火烧身

被他和别人作曲耍了

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殷浮雨生的好女儿

我生的好儿子

湘明的泪流完了

眼眶干涩

罢了

爸

你我做下这场事

是要有报应的

你知道他们会怎么对你吗

这就不劳你惦记了

你还是担心自己吧

头顶响起滴水声

是外面下起雨

从地面渗进来了

他听了一会儿

忽然说

我家也经常下雨

就是这个月份

等我死了

应该能再见到家门口那条小溪吧

雨水落在上面

像弹琴似的

我记得怎么回去

他们把我运到燕国的时候

那条路我记得牢牢的

生怕有一天忘了

墙角后

一片衣袂飘然而逝

楚青夷再也听不下去

悄无声息的走回地牢口

屋外夜空漆黑

无根水倾泻而下

隆隆雷声不绝于耳

仿佛有只巨兽在云中咆哮怒吼

他麻木的朝前走了几步

周身落进冰凉的雨里

胸口一阵阵钝痛

好像被锤子狠狠砸了几下

他忍不住伸手摁住

可胸腔里那颗心脏仍在有力的跳动

这是他给他的一条命

今日

是他二十六岁的生辰

他怔怔的站在那儿

雨水冲刷过帽子

衣襟儿

顺着袍脚往下滴

天空蓦地腾起数道雪亮的闪雷

把一张水痕交错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楚青夷突然转身冲回屋子

把官帽一摘抱在怀里

带着满身雨水跑上台阶

不顾狱卒惊愕的眼神

从走廊里飞奔而过

急促的开锁声惊醒了熟睡的人

江离从茶几上抬起头

懵懂的揉揉眼睛

烛火朦胧的映出前方一个湿漉漉的影子

他吓了一跳

还没从榻上站起

那人便扑过来将他紧紧抱住

头埋在他颈窝里

乌纱帽滚落在地

哦

怎么了

他慌乱的去摸他的脸

他捉住他的手腕

鼻子里发出一声呜咽

橘色的火光下

他的绯袍被雨浸湿

暗红如陈旧的血迹

衬得脸颊极为苍白

江离抬起手

轻轻的在他背上拍了拍

墙上的黑影静静的相拥在一处

几滴温热的液体穿透中衣

肩头很快就湿了一片

等姐姐坐完月子

咱们把爹娘接来京城住一段时日吧

我想他们了

楚青牙低低的嗯了一下

是不是要办的事太多

很累

不想去上值了

他把眼泪蹭在江离脖子上

一点也不想去

你刚刚说我淋雨发烧了

明天不出去了

好呀

那你明天想吃什么

是糖醋里脊还是桂花糖藕

没胃口

他抱着江离哽咽

江离不去问他见穆茶音都听到了什么

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那我让他们打热水来给你洗澡好不好

你在这等着

帮我看看文章

他反手从高高的纸堆里抽出一个本子

放到茶几上

是 九提鲜血

我很满意呢

楚青夷稍微松了手

抬起红肿的眼皮儿只扫了一眼

便又伏下脑袋

吸吸鼻子

嗅着江离身上令人安心的气味

那是去年八月豫昌省乡试第三场的策问

郑伯克段于鄢

他就是靠着这篇标新立异的文章得了他的青眼

又被小皇帝点了解元

当时纸到写的极好

却不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他喃喃着

不及黄泉

无相见也

无相见也

春雨下了整夜

淅淅沥沥的扣着心扉

更残漏尽之时

带着青草味和紫藤花香的晨风从小窗外灌进囚室

拂乱了一床情思

香炉在屏风后寂寂燃着

烟丝揉揉掌中发

消散在渐明的天光里

楚青夷系好中衣带

子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儿

一只玉臂横过去

揪着软枕懒懒地哼唧了两声

雪白温热的腰肢露在锦衾外

两个浅浅的腰窝红痕未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