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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集

听六斋的助教说

你早晨受委屈了

他撩起衣袍坐下

称不上委屈

多谢关心

我想见王总管

是一位私事

上次去玉器铺

听那个假扮他弟弟的人说

他雕刻的手艺是挺尖的

你不必同我说理由

我带你去

江离倚正茶香氤氲

嫩绿的芽儿打着卷儿在水面一沉一浮

他的声音也泛起细微的涟漪

听在耳中如窗外的春雨

其视清润柔和

我让你来这儿

只是想提前说说暗道里的机关

以防进去时出意外

你离京后

我带人又进去过两次

发现另外两条道理的机关术更复杂

好在我的人里有精通这行的术师

找到了囚室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只银匣子

开了锁

拿出图纸放在他面前

江离敏锐地捕捉到他眼中压抑的愤怒与痛苦

像是回忆起老中惨状

轻声问

他们如何了

他偏过头

低声道

囚室有相邻三个关着我母亲

乔总管和王老板

他们虽活着

可长年累月被灌药

神志受损

挣扎得很厉害

说是当场搬动

我担心他们身子受不住

只能给他们先喂些吊命的药

派了两个高手潜伏在暗道里

等他们恢复一些再做打算

江离纵然知道这三人的下场不会好

但听他描述

又多了一层同情

安慰他

这里救出来不远了

薛战静默片刻

我真恨自己无能

为何这么晚才发现

母亲从小半点苦都没受过

怎经得住这么多年的折磨

但我为了大局

竟不能立刻让他解脱

我怕打草惊蛇

又怕父亲看到他这样会伤心至死

还怕外人知晓他奄奄一息

会趁机打压薛家

我这个儿子做的

真是不孝至极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这根本不是你的错

你别往自己身上揽

都是那些南越人干的

等准备齐全了

我们就把这些丧心病狂的家伙抓起来

给殿下和王总管他们报仇

晚间回了尚书府

江离一直心神不宁

麻纸上的楷书写着写着就变成了最顺手的馆阁体

冰冷又匠气

他放下狼毫笔

把纸揉成一团扔进篓子

换来春宴

去找找我去年练的字

超过五十个字的纸都叠在一处

数数有多少张

他准备拿这个给助教交差

不论是哪个堂的监生

每日都要练字

每月都有一次月课

这两项是最基础的功课

除此之外

就是各斋的博士助教按自己的喜好布置诗词歌赋

轻义策论

譬如薛战是每次回缴后留三题

限半个月交

而他拜师的这个宋博士

则是从不留题

最喜堂课盯着学生汗流浃背地写

写完了才放人走

虽然紧张些

但比起别人

六斋的学生下课后负担减半

练字最需静心凝神

江离写不出来

便拿自己去年练的来糊弄

又找出夹在成文节里的策论

都是以前在贵堂里写的会试原题

他挑了几篇出来

打算改一改

向宋博士行卷

顺便与他谈谈会试前国此监举办的春考

改文章时又走神儿了

江离望着窗外深沉的夜色

回想着下午自己的态度

薛战没有问他想见王总管的原因

这让江离松了口气

又生出了一丁点惭愧

因为如果他执意询问

他必定是要编个谎话来骗他的

与其说是同舟共济

不如说江离利用他多一些

相识的三个月里

他对他鼎力相助

毫无保留答应了他的每一个请求

但他还得在他的面前有所隐瞒

他的利益已经和楚清崖绑在一起

不得不谨言慎行

年前楚清崖秘密离京只告诉了小皇帝和薛阁老

薛阁老回府后告诉了薛战

后来薛白鹭也知道了

这让他觉得薛家内部没有秘密

他很肯定薛战对楚清崖不会像对他那样诚恳

也看得出薛战对家族的忠诚

如果江离对薛战直说楚清崖的身世需要找内务府出身的王总管确认

这个天大的消息让薛家人得知了

难以预料会有什么后果

薛家是薛家

楚家是楚家

说到底是两家人

薛战一口答应

可这事儿却急不来呀

那三个正主要休养一个月才能恢复神智

正月里假公主带着假总管回了慧光寺

就住在暗室上方

如果要在众人跟前儿露面

便会再次到囚室里用碧绿虫采血

如今楚清崖押着齐王去黔江

若是得胜归来

这女人不知道又要弄出什么幺蛾子

齐王是小皇帝最后一个叔伯

他一落败就只剩大长公主这亲姑姑了

届时她很可能会凭着这份亲缘关系谋利

薛战是谋定而后动

如果没有万全的准备

确信能把这南越女人和其他同党捉拿归案

他不会拿薛家的前途来冒险

或许还要等楚清崖这个掌刑狱的阁老回京再动手

江离一面佩服他极强的忍耐

一面做起了国子监的乖学生

日日掐着时辰去上课

卯出酉归

月课的结果很快出来

江离的策论被宋博士批了个甲

上得了一分

斋里的监生都无话可说

眼睁睁的看着斋长誊抄文章贴在廊上供众人拜读

相里也不是小气的人

正巧府里回了个资医卫

快马加鞭运了一箱子冰镇的鲜货来

说是十条江里的河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