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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集体人
阁中的红儒们早已做齐整了
从南到北两排斜面共是五十张高桌
每张桌前坐四五个人
有光禄寺舍传十二色菜肴
都用钧瓷盘高高传起
中间四个大海碗垒着苹果
柚子
荔枝和葡萄干等十果
由礼部派的科道司官陪坐试酒
这样的排查确实亘古未见
所以久未开尊
这干遗老们已是红光满面
晕乎乎的有点醉意
此时人们对这场考试能否取重已不太在乎了
由此赐宴之容
即便不做官
死后写形状垒表
祭文和墓志铭也有润章之词
这比什么都体面光鲜
皇上有旨
不必居里安席
即时开宴
一声传呼
众人唰的一起起身
拱手养谢天恩
方才坐下诚惶诚恐的夹菜进食
有些人还偷偷的捡着能带的往衣襟里搭包里头塞
好带出去与亲友分享
待到最后一道饭
馒头卷子红菱饼
粉汤白米饭上来时
康熙带着皇太子应仍和大阿哥硬提进来
他一脚踏进门
便吩咐大家只管进食
不要拘礼
自己随便挨桌探视问候
众人哪里还能再吃呢
一个个慌乱的心头通通直跳
哦 久违了
于山老先生
至左边第四桌
康熙瞧见了宣城派瓷坛作主施润章
便绕过来笑道
上回见你是在丰怡园旧亭子上
当时有汪婉
宋玉书
吴三桂的大儿子吴应雄
还有谁来着
哦 对对对
王世珍
如今啊
他已是刑部尚书了
康熙轻轻拍了拍前额
施于山万不料康熙会单独和自己说话
手忙脚乱的立起身来
红着脸说
哦 嗯 主 主
主上那次还
还 还是微服
呃 一一晃
一晃 就是
就是六年
呃 瞧 瞧着万岁
呃 似乎
似乎轻简了些
呃 呃 不 不过 呃 气
气色 气色好
好多了
这年轻到底比你强
你是个穷官
分守清江道
撤差时把朋友送的官船都卖了吗
记得你当日说起过
山东的蒲流仙很有才气
他怎么样
康熙如此好记性
施润章心下暗暗的佩服
忙又笑道
啊
他倒常来信的
哦
昨日还接到他一篇诗
哎
此人时运不济
至今尚未中举啊
哦 吃带着吗
施文章愣了一下
忙从靴子里抽出一封信
双手捧过去
康熙接过来笑道
朕
陛是好的了
朕带下去看吧
说着便招呼应仍
应提在旁
忙用手指道
阿玛
太子在那边
康熙看时
几乎笑出来
靠北最角落的一个桌上
皇太子单膝半跪在椅上
用小手撕着做肉
淋零漓漓一个劲儿的往一个人的碗里放
原来康熙进来
二百余人全都放下了筷子
唯独这个人正襟危坐
坦然进食
引起了皇太子的好奇
康熙回头看了索额图一眼
明珠忙凑近说道
这个人叫汤斌
康熙忙快步过来
呵止了太子
哎
不要恶作剧
难道安达没教过你
此乃楚君爱我
君有刺
臣不敢辞
赐死尚且乐
如况赐石虎
汤斌离席势例
含笑说道
康熙上下打量着汤斌
朕久闻你的大名了
在江南做官
火烧境内五通庙的不就是你
是因为狱中跑了犯人罢官的吧
是
臣奉职无状
呃
逃犯并非因收管不严
乃臣故纵出狱
哦
其人并无大罪
乃是欠租不交
为田主所送
他家中上有七旬亡父
下有六龄幼童
居一人而亡三人
馈之天理书商
皇上以慈孝治天下之本质
以仁政治
王道之治义
臣斗胆放肆了
汤斌面不改色
侃侃言道
康熙听了不禁漠然
国法与情理不合
这类案子岂止一件
但是汤斌干冒罢官之恶
挺身仗义
这就难能了
想着心中不由一动
把太子交给这样的人辅导
怎么能不交出仁孝之君呢
熊刺吕虽好
只是太忙
难得分身哪
思索良久
康熙爽朗的一笑
说道
若论这事儿
你梦浪了些
又有点儿焦注鼓瑟
轻判为加号三日庞塞上司
岂不两全了
听说你罢官时
城中罢市三日
敛金送归朕都是小得的
你呀
好自为之吧
说罢便带了皇太子和大阿哥
对众儒士微笑点头致意
徐部出了体人阁
刚出门
便瞧见高志奇从招德门那边懒懒散散的过来
康熙站住了
笑问道
哎
你这奴才钻到哪儿去了
今儿这么大的事儿
竟不在朕跟前侍候
高世奇应见皇太子也在康熙的身边
忙向康熙叩了头
又向太子和阿哥打圈儿请了安
笑嘻嘻说道
爷怎么忘了
说过今儿给奴才一日假来着
一大早老何贵柱就将奴才请去
他女人不在了
求奴才点神主写一篇寄文
奴才惦记着主子这边
哪里有心情
便胡乱抄了一段兰亭集序给他
就忙着赶回来了
康熙英见他手里拿着一根打的满是劫的丝绦
伸手要过来看了看
问道
这是什么
哎
这是他女人姑阿索临终教给他的
说是有人能解得开他的魂灵
就能升天
老何没办法
说奴才兴许成
奴才寻思一路
这结打的实在瓷实
正没法子呢
康熙一路走一路仔细看
那思节一串共是七个
像是沾了水打过
又浸了油
一概都是鸡心型
红的一串血珠似的
试着解食
半点也不中庸
便丢还了
高士奇笑道
这个阿梭也忒古怪
临死出个难题给男人
嗯
朕只是不明白
王羲之的兰亭集序怎么好当记文用呢
多少得改几个字
奴才是这么写的
夫人之相与
俯养一世
或取之怀抱
勿言
一世之内
或因既所托
悲酸形骸之外
虽取舍万殊
境造不同
当其心于所欲
暂得于己
快然自足
曾不知树之将至
及其所之既倦
情随事迁
感慨系之矣
向之所心
俯仰之间
以为尘寂
犹不能不以之心怀
况修短随化
终期语尽
古人云
生死亦大矣
岂不痛哉
康熙听着
不知怎的
陡然想起已故皇后贺舍李氏
回头看了看她的遗孤
硬人一蹦一跳的跟在身后
真个俯仰之间
以为沉寂
想着鼻子一酸
几乎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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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大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