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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集
待批至背狼晋北之处
却有两首诗颇引人注意
一首写的是
烟波柳心一渺茫
回首模糊旧棺香
胭脂洗尽落千华
官带解去参皇粮
求仙难记尘世苦
度人无须邀桃香
醉是不堪荒寒尽
吟罢低眉绕旁徨
接着又是一首七绝
富贵荣华五十秋
纵然一梦也风流
而今落驼邯郸道
要与先生借枕头
下头落款
钱塘陈黄
墨汁淋漓
一笔极有风骨的掩体字
煞是洒脱
高世奇偏着脑袋回想了一下
自己认识的人中
并没有一个叫陈黄的
正在提笔去批
后头有人笑道
高将村
笔下留情
高士奇回头看时
来人有二十六七岁
肝筋黑瘦
却是双眸炯炯
十分精神
穿一件团花青绸长袍
两腿分得开开的
背手站着微笑
高士奇迟疑了一下
忽然认了出来
他掷笔大笑道
哦
足下啊
哈哈
是陈天一吗
哎
怎么晒的这么黑呀
这陈黄是你的本名
哎
到现在才想起来
哎
怎么又让令兄逼着进京取功名了
啊
家兄如今也想开了
看来我生的就是五行缺水的八字
一辈子离不开河
立德立功都不成
只好立言
我已考察完了南北运河
想再过几日从娘子关入境
到河区镇沿黄河南下
我的河房树药里还缺些东西
比如要想治得黄河清
如何探本求援
说到科考
城璜大皱眉头
说到他的著述
说到治和
这个黑瘦汉子却眉开眼笑
滔滔不绝
出将入相
哼
那是你江村兄这样人物的事
我吗
只配做个水耗子
大禹事业
功在千秋
我岂能小看了你
瞧这模样
你要生当河伯
死为水神了
哎
我从令兄处戒毒过
你的何防术药
哎
真真是济民治国的要颜呐
治水上我一窍不通
但你言人所谓言
发人所谓见经景之处
也令人叹为观止啊
陈煌仔细打量了眼高士奇
说道
哎呀
真不敢认你了
你这破落胡书生
如今出落的这样阔气
高士奇这才笑着把在韩留世家治病的事说了
却回避了韩家抢亲的一劫
又问道
哎 瞧你的诗
又是旧棺香
又是骆驼借枕头的
如今你碎了心愿
求人得人
又有何愿啊
怎么 发牢骚 哎
不瞒江孙兄
盘山已尽
鹿程上远
焉得不抽
陈煌呆了半晌笑道
高士奇无所谓的一笑
包在我身上
腰里没铜
就不敢横行到底
你是公子哥儿的脾性
像我高某
身上一文莫名
不也从浙江来到这里了
走
随我到韩家去
让他们腾间空房
你好好歇息
把考察文章也理理
养足精神
我北你西
各干各的
哎呦
看看日头把你晒成什么模样了
陈煌一边跟着高士奇向外走
一边笑道
谭仁兄性子一点没改
有钱就花光
没了再钻营
你要当了宰相
天下可怎么得了啊
高士奇回头看了
见一个女叫花子满脸污垢
一身臭味跟了出来
啐了一口说道
去去去
陈煌却从身上摸了十几个铜子递了过去
两个人的目光一碰
陈煌微微诧异的一愣
那女丐忙低头掩了一下衣襟去了
陈黄因问道
这个女子是此地人吗
谁知道
她是个哑巴
那臭的邪乎
一点色相也没
哎
你问她做什么
高士奇又吐了一口吐骂
陈黄沉吟良久
放倒
这人很像我三年前买的一个人
当时陕西王府臣叛乱
我恰好在甘南考察京河王府臣军中缺饷
从蒙古难民中掠来女子
装进麻袋
二两银子一个
我身边缺一个侍妾
就也挑了一个
却是极标志的
标志
这样的叫花子叫标志
真个唐突
西施刻画无言了
后来呢
买来当夜就逃走了
我也不晓得为什么
也许嫌我长得丑
你是着了魔了
管他那些账做什么
得
难得今日他乡遇故知
今晚该高兴痛饮一场了
说着便扯了陈煌回到寒假
半个主子似的要了一桌席面
一直吃到了黄昏
韩留氏却也甚爱陈煌为人忠厚爽朗
再三挽留
陈煌却坚持要回黄粱梦殿里收拾行李
自辞了去
陈煌回了下处就沉了
再也睡不着
白日见到的女丐的影子总在他眼前萦绕
听着起了更
便披衣出来
对老板说
出去散散步
此时星汉高远
天阶人尽
月亮馅儿似的高悬中空
远处阜阳河长久不息的发出微微的笑声
他漫步踱至庙门口
忽然
他迟疑的停住了脚步
我这是想做什么
这黑的天
却会一个年轻女叫花子
正待回部
却见大庙前旗杆对面的戏台旁
傍水台阶上
影影绰绰站着一个人
陈黄不禁诧异
这么晚了
又这么冷
是谁在那边呢
他向前凑了两步
听那个人细声引导
柳条金嫩不胜压
清粉墙东到韵
佳燕此不来春季寞
小潭和风梦梨花
陈黄抚着庙前拂荡的柳枝
不禁吃了
却听那人慢声又吟
松影轻潭临关径
桃花流水石谢寒
东风吹过双蝴蝶
人倚危楼地几栏
曲曲栏杆月半亏
菱花香淡水依莲
宵来一叶朝君梦
赋于断亭颓垣边
此时已听清是个女子在吟诗
估量身材隐约是那女概了
陈煌听他辞掉七碗
暗暗思存
其身世若无极深的悲苦
其学识若无精神造诣
断不能发出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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