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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个月

司令的娘死了

老太太临终前紧紧的抓着茶壶盖子的手

好像要说什么

但她的嘴唇光哆嗦

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茶壶盖子眼含着泪水说

娘

您放心吧

一九七七年恢复高考

吴巴这家伙竟然考上了山东大学

春天时他说要参加高考

我们还嘲笑过他

我们说 吴八

你别做梦了

就凭你那两句顺口溜还想考大学

你能考上大学

生产队里那头母猪也能考上

吴八不但考上了

而且考上了山东大学

山东大学呀

吴巴的娘把祖先的牌位都搬了出来

做大菜摆供

吴巴的爹到祖先的坟上去烧纸磕头放鞭炮

惊起一只野兔子

一头撞在树上昏了

让吴巴的爹捡到了

真是好事成双

喜从天降

吴巴将我们请到他家去喝酒

他的老婆忙得团团转

喜气洋洋

我们双手抱拳对他作揖

罗铁索悄声对我说

这个小娘得意洋洋

只怕好景不会太长啊

未必 未必

娶了老婆不能忘娘

糟康之妻不能下堂

休了前妻

必废后成

勿忘故交

前途光明

你若不服

咱俩打赌

他若不休漆

我请你吃烧鸡

他若休了漆

你请我吃烧鸡

吴巴上大学的第二年暑假回来就把老婆休了

听说在县里旧工的知青们也掀起了复习功课参加高考的热潮

县里还专门请一中的老师给他们辅导

我们自然就想起了茶壶盖子

难道他不想去上大学

难道他就甘心一辈子留在我们这个穷村子里当一个大队会计吗

我到河里挑水时

正碰上挑水浇源的司令

他挑着一担水

迈着大步爬上河堤

我拦住了他关切的问司令

大哥

你没听说城里知青都在复习

准备参加国家考试

他停住脚步

看着我

沉默了一会儿

说

我已经劝过他几次了

你敢让他参加高考

不怕他考上成了小鸟啊

成了小鸟有啥不好

咱这穷的

吐不拉屎

水里含浮

土里含茧

生个小孩黑牙黄脸

小唐出来满口白银

不到十年满嘴黄金

只要他好

我不计较

一九七八年

茶壶盖子考上了师范学院艺术系

送鬼子也考中了师范学院艺术系

这个消息是司令告诉我们的

他兴奋的满面通红

逢人便说

小唐考上了

小唐考上师范学院艺术系了

他的高兴是由衷的

看着他那欣喜若狂的样子

我们心里真替他难过

哎 司令兄弟

你可真是个老实人啊

茶壶盖子临行前夜

司令把我们请到他家去喝酒

茶壶盖子在灶上忙碌着

看他那样子

更像一个为了庆祝女儿考上大学招待亲朋的母亲

她带着一副白套袖在锅前炒鹅蛋

灶堂里的火把他的脸映的红彤彤的

他说

二皮

听说你小时候就喜欢吃我们家的鹅蛋

我吃了你们家一个鹅蛋

还还了你们家一裤子瓜

他有些夸张的大笑起来

眼睛里笑出了细小的泪珠

我总感觉到她的笑很不自然

好像是从皮里硬挤出来的

酒至半酣时

他端上了一盘煎青鱼

然后摘下套袖向我们敬酒

他说

二皮 薛刚 罗铁

索发 小鬼子

你们四个给我听着

今日大嫂学你们说话

尽量押韵

抑扬顿挫

你们几个司令好友狼狈为奸

一丘之壑

坏事干了不少

好事干的更多

我知道你们心里想什么

今天晚上为我送行

我的心里十分感动

咱们相处将近十年

彼此之间无话不谈

我给你们吃颗定心丸

我跟宋河意尽情断

心中怨恨重如磨盘

尽管跟他同笑同戏

但他与我各学各的

人怕伤心

树怕伤根

宋河纳斯伤了我心

我跟司令患难夫妻

如果没他

我已成你

我唐丽娟不会忘恩

如果将来我变了心

下到地狱包皮抽筋

话没说完

他的眼泪就涌了出来

我们都深深的受了感动

嘈嘈杂杂的说

小唐 小唐 大嫂

大嫂

你的人品大大的好

你的思想十分高尚

逆司令一对鸳鸯

棒打不散

刀砍不断

嘿

祝您学成国家之宝

双手弹琴

摇头晃脑

好像老酒喝了半坛

迷迷瞪瞪赛过半仙

叮叮咚咚

为了为完

我上学期间

还得麻烦各位兄弟帮我照顾一下司令

每到过年什么的

你们别光顾了自家的老婆孩子热炕头

过来陪他坐坐

我在这里预先给你们行礼了

他模仿着满人妇女给我们打了一个签儿

气氛立即活泼了

大家说

今日大喜

不说闲言

喝酒喝酒

一醉方休

下面我们行令猜拳

大嫂

大嫂你来把斩

谁敢耍赖

耳瓜子打脸

耳瓜子不解恨

就用顶门棍

一棍头破

两棍血流

三棍下去摸不着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