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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三集灵巧儿
这一辈子
郭灶上的手艺不行
真像活吗
还说得过去
当然
这针线活主要是做鞋子和缝补衣服上
他把针线笸罗摆在炕桌上
手里拿着粘好的鞋底子
拿起锥子将鞋底戳透
将针扎过去
把棉线拽紧
然后将针尖在头上擦两下
就这样一针一针的捺着鞋底
眼睛却是注意着看着外面李占祥的动静
自从前几天突然发病
听了温小可的几句话
她忽然好像大彻大悟了
这几天
他天天都会想起那天犯病时难受的感觉
到现在自己都觉得后怕呀
如果那一天忽然喘不上气儿来
或者突然心脏不跳了
那么现在这个世上啊
就没有他了
他在这个家里辛辛苦苦这么多年
三个儿女都结婚了
李占祥也退休了
眼看着他现在就要享清福了
现在就这么走了
他真的不甘心
老二媳妇说得对
要想多活几天呢
就不能生气
他当然知道
自从十几岁嫁给李占祥
嫁进这万宝山来
他就靠着李占祥在生活
尤其是李占祥当了农场的职工
他当了家属之后
因为李占祥成了工人
每个月都把工资拿回家交给他保管
他也是因为李占祥的家属而吃上了商品粮
但是不管是商品粮也好
家里的吃穿用度也好
都是李占祥拿回来的
后来大儿子被安排了工作
八儿子去当兵了
都是因为李占祥是农场的职工
也是因为农场那时候是办军事化管理
当兵比别的地方指标多
现在孩子们都结婚了
他更得依靠李占祥了
只有李占祥乖乖的把工资拿回家交给他
他才能够继续像这样过着不愁吃不愁穿的日子
才有钱给自己看病吃药
可是李占祥这几天也好像变了一个人
虽然不像前几天那样跟他说话不是吹胡子瞪眼睛就是发脾气
但是默默抽烟一声不吭的样子也很是怕人啊
每当看见李占祥蹲在院子中间一锅接一锅的抽烟
他的心总是高高的提起
也就是提心吊胆的
李占祥在外面抽烟
一直抽到隔壁院子里没有笑声传来
院子里的灯灭了
这才慢慢的站起来
可是双脚已经冻木了
他费了很大力气才把脚抬起来
慢慢的挪到门口
扶着门框
看着开着的门炕上坐着一双肿泡泡眼怯生生看着他的灵巧儿
心里就好像被人抽了一鞭子似的难受
脑子里想起这个女人张开那张大嘴丑陋的骂人的样子
似乎唾沫星子都溅了过来
他有点厌恶的转过脸去
关上了门
很费力的脱掉了麻木的双脚上的鞋子
上了炕
炕烧得很热
不一会儿
麻木的脚又烧又痒的双手也好像有了知觉
他这才倒在炕上转过身去
林巧儿今天下午做的是面条
她应该是听了温小可的话
可是饭里面没有油
只有盐
连一点醋和辣椒油都没有
可是两天前
大儿子分明从饲养场拿回来两块板油
给了他们一块儿
这一块板油完全可以炼一小罐子的猪油
够他们吃一个月的了
灵巧儿宁可吃没有少醋的饭
也舍不得猪油
李占祥觉得他还是想省着这点猪油
想要过年的时候帮衬娘家
他由此想到了灵巧儿年轻的时候口吐脏话骂婆婆
自己和几个孩子吃好的
给婆婆吃黄面野菜的样子
那个时候
他当了工人
有钱挣
有粮尺
便想把自己满腔的热血投入到轰轰烈烈的刚刚建成的农场建设中去
农场王厂长开大会说不管在哪个部门哪个单位
都是干革命工作
革命工作不分高低
因为当年厂长说为人民服务
什么地方都一样
李占祥便把一大家子老小交给林巧儿
他只管把每个月中的钱一分不留的交给他
当时老娘跟灵巧儿闹矛盾
她虽然心里觉得很难受
觉得自个儿媳妇这么对婆婆是错的
但是他实在是没有精力去管
也不敢去管呀
他害怕自己管得重了
媳妇丢下一家人转身离开了
他是从旧社会过来的人
家在深山里
又穷
娶个媳妇很不容易
所以娶到灵巧儿
她格外的珍惜
家里不管大事小事
全部交给灵巧儿去做
也从不发表任何意见
这才导致以后他在农场当了工人
按照兄弟几个商量好的
把老娘养在身边
林巧儿因为自家男人挣钱了
自己也吃上了商品粮
几个孩子都报上了户口
吃上了商品粮
觉得有了功劳
脾气慢慢大了起来
性格也暴躁了起来
完全就不是以前那个乖巧懂事
勤快孝顺的小媳妇了
而是变得飞扬跋扈
出口成脏
横行霸道
不但跟邻居搞不好关系
更是对婆婆虐待苛口
婆媳吵架成了家常便饭
后来老娘过世之后
兄弟姐妹们都不跟他来往了
李占祥心里难受
觉得对不起娘
可是林巧儿的暴脾气没有了发泄的对象
并把矛头又对准了他
他已经养成了默默承受的习惯
对于林巧儿的蛮横无理
只能保持沉默
实在受不了了吧
去外面走一走
或者待在单位上
这才有了跟杨奶奶的这一段了
可是年轻的时候可以忍受
可以躲避
现在已经退休了
却一点也受不了了
也无处躲避
现在竟然连发脾气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知道温小可说得对
林巧儿现在病得很厉害
平时要保持心情愉悦
绝对不能生气
可是不惹他生气
他就要生气了
要生闷气呀
看来
这么多年的躲避
不但没让自己远离烦恼
还制造了无穷的烦恼
林巧儿纳了多半只鞋底
看着后背对着他的李占祥
心里涌出了一股莫名的害怕
她害怕男人不回家
又害怕男人在家里
害怕男人对他吼
对他叫
对他动手
但是又害怕男人不理他
林巧儿从来没有那么多的想法
也从来没有这么的害怕过
她也不敢跟李占祥说话
也不敢发出很大的动静
悄悄的顺着窗户根底躺下
拉灭了灯泡
第二天早上
整个农场的山都笼罩在了白茫茫的大雪之中
举目看去
一片雪白
就好像是来到了冰雪的童话世界
天刚亮
温小可姐弟俩
还有昨天晚上住在这里的高满红一起用剩下的饭渣加上竹筛子扣了几只觅食的麻雀
用泥巴把麻雀涂上
埋在从炉子里面捅下去的炭灰中
还丢进去了几只小的土豆
每一年冬天下雪
农场都是放假的
包括学校
所以今天整个农场十分的安静
温小星帮着把院子里的雪扫去院墙角上堆起来
看着重新铺在地面的雪
说道
也不知道这场雪要下到什么时候
但是等这场雪消完了
也就过年了
我那天去看爸爸
爸说已经决定了
今年要回老家去过年
看看奶奶
看看叔叔
李业站的站长说
爸这么多年都没请过一天假
今年过年
除了放的假之外
还可以休今年的探亲假
加起来大概有半个月
爸说想让我跟着一起去
可是我不想去
我想留下来看小卖宝
温小可说
爸见然说让你跟着他去
那你就跟着去吧
爸现在好不容易知道了亲情
你也应该知道
爸说过
当年奶奶供他上学不容易
叔叔没有上学
但是赚钱供他上学了
奶奶跟叔叔都在农村
农村现在很困难
我记得我们小时候
妈总是每年每年的时候给奶奶寄钱
温小星低头说
我现在才知道
咱妈这些年来太不容易了
我把你上次跟我说的话跟妈谈了
可是妈说
他跟爸的事儿
早就已经是过去的了
她现在也无怨无恨了
只要我们两个都认了他
她这辈子也就值了
她打算以后就一个人过了
这样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