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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集
一九八七年
马达见到赵安邦和钱惠仁的时候
两个人都不是光辉的形象
甚至可以说是落魄不堪
钱惠仁更甚
因为穷
他的落魄中甚至还有一份穷凶极恶
到处拉项目找投资
都弄得急红了眼
钱惠仁不止一次地和赵安邦开玩笑
说实在不行
就绑架两个大款过来
不在咱们工业园投个千八百万就不放人
因此
当马达和他们三七五六厂四千人的户口在省城平洲都难以解决的时候
在钱惠仁和赵安邦看来
这根本就不算什么事儿
他们连地都敢分敢卖
还怕违反户口政策呀
赵安邦在大会小会上不止一次地说过
只要能把工业园搞上去
什么都可以尝试
当然
让赵安邦和钱惠仁也没想到的是
这个马达也是个闯祸的祖宗
当时的三七五六厂面临的不仅仅是四千人的户口问题
还有抗命的问题
在此之前
国家已将三七五六厂就地安置在了大西南原厂附近的一个小县城
准备转产生产电视机
并且已经在那里盖厂房了
如果真把马达和三七五六厂拉到城关工业园
不但马达要倒霉
就连赵安邦和钱惠仁也吃不了兜着走
马达倒也不隐瞒
当天晚上
他们三个又一起吃夜宵
吃饭的时候
马达就实话实说了
赵县长
钱主任
咱们是光着屁股见面
没啥藏着掖着的
我抗命把这么大一个厂
四千人拉到文山落户
有相当风险
也许会惊动国家有关部委和两省领导层
我很可能被撤职
开除党籍
可我认了
三七五六厂本来就是从汉江省迁到大西南去的同志们
想回迁汉江是一个原因
另外
目前所谓的就近选址也不科学
那鬼地方连火车都不通
将来怎么发展
我和李厂长还有单位反复研究了几次
最终决定冒险闯关
所以
也请你们想好了
你们是不是真敢冒这个险
其实你们没义务陪我们冒险
钱惠仁当时就傻了
他没想到这世界上还有这种事
一个四千人的大厂
敢抗命不遵
自说自话就跑到文山了
大西南那边能不追查吗
能不追到汉江省委省政府吗
看来这个项目又要黄了
但是赵安邦不仅胆大
而且坚韧
马书记
我很敬佩你的道德与勇气
就冲着你没扔下一场职工自己调回来
我说啥也得成全你
咱现在什么也别说
你先到我们文山城关工业园实地看看
如果还满意的话
我们也派人去你们厂子考察一下
看看你这个厂是不是真的生产电视机
你要生产机枪大炮啥的
那我们就不敢要你了
我们工业园呢
可不造军火
赵县长
你放心
我们厂一直生产军工仪表
前年啊
转民品上了生产线
试产电视机
现在电视机可是大热门啊
内部凭票供应
你们来吧
我用内部职工价
一人卖给你们一台彩色电视机
别看还没牌号
质量好着呢
双方的互相考察都很满意
城关镇虽说不在文山市内
可距离文山城区并不多远
只有半个小时的车程
又在铁路线上有个大火车站
四通八达
交通便利
而赵安邦带着县工办的两个同志
专门去了一趟大西南
当真抱回来一台没有牌号的十四寸彩色电视机
赵安邦指着那台彩电乐呵呵地说道
同志们
这可是天上掉馅儿饼啊
从今开始
咱们文山要生产彩电了
而且呀
就在咱们城关工业园生产
这才叫真正的大项目呢
这个大项目一上啊
就得上配套厂
比如相关元件厂啊
纸箱厂啊
还有服务方面
一方水土就带活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
赵安邦已经打定主意要冒这个险了
钱惠仁及时提醒
赵县长
你别光想着天上掉馅儿饼
咋就没想到犯错误呢
搞不好
这可又是一次分地事件
也许比分地还严重
陈同志书记和省里饶不了咱们
真要干
最好汇报一下
看看市里和省里是什么态度
没想到赵安邦否决了
汇报什么
这种事能汇报吗
一汇报准不成
这期间又出了一点小插曲
马达一看赵安邦如此积极
立刻又厚颜无耻地涨价了
他提出
自己带过来的是一个团级厂
窝在白山子县的城关镇
有点委屈
如果可能的话
最好还是进文山城发展
而且文山市委还要给他们相应的待遇
赵安邦哭笑不得
但他却不敢发火
怕把这笔风险生意再给弄砸了
只能苦笑着说
马书记
我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
你团级单位
我县级单位
你这待遇我怎么给
让市委给
你觉得这事儿能向文山市委汇报吗
哪个傻爹还收你这叛逃过来的野种啊
你赵县长不就是个傻爹吗
你思想解放你就收了呀
那我也告诉你
像我这样的傻瓜没几个
碰上我呀
算你运气
不也是你的运气吗
哈
我拎着乌纱帽给你们带来个大项目
那你还惦记相应待遇
弄不好咱们全下台滚蛋
哎
别别别别别
赵县长
这话我一直想和你说
这就是我一个人的事儿
反正啊
我在劫难逃
犯不上再拖个垫背的
我要对得起四千汉江子弟
也得对得起你赵县长
不能让你办了好事还倒霉
你啥都不知道
是受蒙蔽的革命干部
这其实也是赵安邦想说而不好意思说的
多年以后回忆起来
赵安邦还直夸马达
说那个时候的马达真不简单
有责任心
有道德感
还有押上身家性命的勇气
于是
一场惊动国家部委和省委省政府的轩然大波平地而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