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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集

反正是堤段挨低段

也没什么明确的界限

干的一样的活

无非是在上边拉土垫平雨水冲的明沟

把原来准备堵口子用的堆在大堤上一堆一堆的备用土

也就是土牛加大添足

在下边河堤的两侧寻找浪窝

所谓浪窝

就是河道过水时浪花在堤上旋出的洞

或是老鼠

兔子等小动物在堤上做的窝

一旦发现要搞刨先绝

一锥到底

灌上浇泥土砸石

这种活没什么技术

长期生活在河边上的人家是家传

就好像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一样

不用教都会

总之啊

几十年一遇的抗洪修堤

给了人们大融合的机会

好像回到了人民公社的时代

干的热火朝天

中午带一顿干粮

太阳正南的时候

有的到附近村里的亲戚家讨壶水

有的带了小锅或铝壶

就近捡些枯树枝子烧水

还有的在找浪窝时撅着了兔子窝

逮住了野兔也拨了打打牙记

头两天就这样过去了

柳风真佩服张二牛领导抗洪的丰富经验

组织能力和对下边干部群众的熟悉

那天下午开完会

第二天一早

一辆喷着红字的抗洪抢险指挥车绿色军用吉普就停在了他办公室门前

县武装部的一个小战士告诉他

武装部就这么四辆车

全让张县长征用了

各段的指挥长都坐这种四轮驱动的越野车

他从今天开始就是柳峰的司机了

并递上一件肩章上标有忠孝军衔的作训服和一顶作训帽

正说着

张二牛的车开过来了

不同的是他的吉普车被摘了顶棚

张二牛半身戎装

像个大将军似的坐在司机副座上

不过腰里别的不是手枪

而是一个大电喇叭

他狗熊一样跳下车

对着柳峰喊道

走

咱们先巡视堤段去

上我的车

让你的在后边跟着

我得上我的段上去啊

不用

我让小来子啊

也就是公安局副局长

我那个侄女婿啊

小杂种给你盯着呢

头两天也就是那点活

没 没事

到第三天咱们再各自为战

二人的车出了城

向东

先到了十三柱副县长负责的堤段

越野车上了坡

十几华里的地段一眼能看到头

既没见军用吉普车

也看不见老实的人

堤上堤下

民工倒是不少

但都夹着铁锨慢悠悠的溜达贱或翻几锹土

张二牛解下电喇叭

冲着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喊道

我说孔三刚

叫你他妈的找宝贝呢

还是你老婆的绣花针掉哪里了

这么慢腾腾的找着草垛的地下家伙呀

那里头的老鼠洞准多

看来这个东里村的支部书记和他很熟

是张主任呐

到底来水不来水啊

就这么瞎他妈折腾

怎么俺这一片连箭头也没有啊

我这不是来了吗

快去带着你那帮子人干活

别在这里窝洋功

小心我叫你二舅砸你的狗腿哪

二舅啊

那早到村南看地去了

不是跟着你当公社秘书的时候啦

你好啊

敢给老子耍贫嘴

张二牛做出要下车揍他的姿势

孔三刚赶紧领着民工们走了

干活的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

听到张二牛的咋呼声

西丽乡的书记乡长跑了过来

对他讲

石副县长说

可控灰厂新建的一套设备在调试

他离不开

叫我们先干着

你看这个老石

满脑袋就他那点事儿

要真来了水啊

出事也估计出在他这儿

得

今晚我去拜访他吧

求他老人家抓紧上堤吧

回头对书记乡长严厉的说

你这俩小子听好了

师傅县长没管过农业

也没看过红

你们两个可是兔子他爹

老跑家了

我就拿你两个说事儿

你们这一段

别看地显得挺高

包着呢

要多备土

牛草带

原来这里连着太平渠

一九五八年的时候从这里抽过水浇地

当然

那时候你们还他娘的穿开裆裤呢

要仔细看看还有没有那时候埋的铁管子

要真是管永开了口子

那罪可比曼迪大得多

你们别一辈子混了个比七品芝麻官还小的不溜溜的酒品

还让人家给摩擦了呀

二位懦懦而去

车往北一转

就到了欧阳书记包的段上

在一棵大柳树下

树冠如伞

柳条依衣

围了一大圈人

欧阳的秘书在树身上挂了一块小黑板

上面画的有图

写的有字

欧阳手里翻着一个小本子

正在絮絮叨叨的讲着什么

张二牛嫌烦

指挥着司机呼啸而过

对柳风说

别看我看不上他那样

其实我最放心的是他这一段

这人啊

干事认真

果然

沿途所有的民工都分成了三拨

有店明沟的

有栅栏窝的

还有一批年轻力壮的在远处挖河底的胶泥

张二牛红红的脸上挂满了笑容

在车上站了起来

军上衣里鼓满了风

显得更加胖大和威风凛凛

向指挥一场大战以前的将军检阅自己的部队

这他娘的才有劲儿

并不自觉的哼起了大跃进时代的歌曲

忽然他对着一个拉车的中年妇女喊道

哎

这不是当年田村的铁姑娘队长付春梅吗

哎

你怎么在南坎乡的民工队里啊

是不是嫁给了那里的敲竹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