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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点头
我给乞丐的是一张五元的纸币
在当时可不是一笔小钱
居然连看都没看一眼
而且他们手里的竹竿下端是被劈开的
北芒上的土层很容易穿透
竹竿插入地上
带出来的泥土能分辨墓葬的位置
竹竿的作用和洛阳铲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给他们钱时
有意无意摸到他们的手掌
上面的老茧我闭着眼睛也知道是什么留下来的
将军打了我十年
他手掌上有同样的老茧
那是长期挖墓才会留下的痕迹
虽说北芒山头少闲土
竟是洛阳人就墓
可北芒山十目九空
即便是盗墓的也不会对这地方感兴趣
公爵压低声音
沉稳的说
怎么会突然来了这么多盗墓贼
北芒山上不缺大墓
能叫上名字也有十几处
但这些人明显不是冲着大漠来的
似乎在探我
我拍拍手上的泥土
忧心忡忡的回答
这么多土耗子齐聚北芒
不是什么好事
你是说
和我们的目的一样
公爵有些警觉的问
还不清楚
但蹊跷的很
这帮盗墓贼看架势比我们先倒
我担心万一消息被泄露
那麻烦就大了
出面环上的线索提及隋侯州藏在北芒上的玄武挂印之地
公爵走到我身边
认真的问
探木你在行
玄武瓜印是什么意思
我摇摇头
示意先下山
洛阳不是成都
这里不是叶九卿的地界
不是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临来之前叶九清还专门叮嘱过
到了洛阳一定要懂规矩
先得去拜会陈文
他是洛阳这一带的耗子头
北芒山也属陈文的地头
想才遇到的那些看风水或者要饭的
听口音都不是本地人
这么多外地的盗墓贼明目张胆的在北芒山探墓
想必一定是知会过陈文
这山头几乎到处都是乔庄的盗墓贼
我们即便有线索
可擅自探墓多半会被发现
万一陈文追究起来
我们两个人可是要被调脚金呐
我对公爵说
这么多盗墓贼突然出现在这里
难道陈文就没感觉不对劲
公爵有心担心的看着四周
说
嗨
他才不管那些
北芒山上石木九空
挖也挖不出什么名堂
何况看过之前那些人
个个都是探姆的老手
不可能不懂规矩
应该知会过陈文
只是这动静未免太大了一些
好像有些不对劲
我不以为然的回答
去拜会陈文一来是礼数
二来指不定还能从他口里探息消息
瞎有瞎道
谢有谢道
陈文在洛阳老城丽经门往里的八角楼旁边开了一间茶社
往来的都是盗墓行当里的人
一来是方便接收消息
二来是掩人耳目
小时候跟随叶九清来过这里
当时陈文老远就从街口迎出来
即便是在陈文的地界上
叶九清这三个字同样好使
不过现在就算我站在陈文面前
估计他也认不出我来
叶九清吩咐过
从今以后别和他扯上丝毫关系
否则树大招风
做事也容易被人注意
进了茶社
我和公爵选了一处靠窗的地方坐下
里面早已坐满了茶客
记得上次来这里门可罗雀
毕竟盗墓的人都见不得光
不便在公共场合抛头露面
今天这么多人
我突然想到齐聚北邙山的盗墓贼
一时间难以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跑堂的提壶水壶过来
先对我和公爵笑笑
一口地道的洛阳老话
喝什么茶
洛阳又不产茶
能拿得出手的也就信阳毛尖
公爵很挑剔
什么都要最好的
不过接触这段时间
发现他这个人挺精细
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高傲
跑堂的也不和他计较
笑着点了点头
说是稍等片刻
我和公爵相处这几天
说实话心里的气儿还没消
毕竟浑身上下现在还疼得要命
你在古墓里对我说的那些黑话挺溜的
我还真以为你是游子
搞了半天也不过是个厨啊
我靠在椅子上
白了他一眼
你什么意思啊
公爵依旧不服气的盯着我
这茶社的性质和叶九卿的四方当铺如出一辙
明面上是喝茶的地方
实则是圈里人私下接触的盘口
你要真把信阳毛尖给喝了
那咱们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北芒山里就算是有一座金山
也和咱们没关系啊
我一脸鄙视的看着公爵
懒洋洋的回答
这里的茶不是你这样喝的
啊 那
那该怎么喝
公爵虽然机关术了得
不过看得出他毕竟长时间跟在宫宇身边
盗墓行当里的规矩和窍门他几乎一窍不通
上次那些黑话多半是临阵磨枪从公羽那学来的
跑堂的端下茶叶回来
我没有回答公爵的话
等跑堂的把茶叶刚拿出来
我的手已经挡在茶碗上
跑堂的一愣
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漫不经心把茶盖反放在茶碗上
从身上拿出一块被漆成黑色的竹片
上面描红的是一朵红花
这叫亮底儿
行当里的人来这里都不是为了喝茶
能在这里喝茶的都是圈外人
什么也别想问出来
拿出来的黑色竹片
叫红飞黑片儿
这是四川炮哥之间的信物
叶九卿是四川人
他虽是盗墓贼
不过也算是江湖黑道中人
跑堂的一看就心领神会
知道这是从四川来的同行
身子向下弯了些
伙计
后院有好茶
请
我起身
看见公爵的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
得意的笑笑
没事儿
跟着小爷时间长了你就学会了
我没把你埋在后山
算是仁义至尽
不是每一个人都像小爷我这样好心
你
公爵估计是想发作
可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反驳的词儿
跑堂带着我们来到后院
掀开帘子
有专人带路
出了茶社的后门
拐了几条巷子才来到一个大屋
一进门就看见一个牛高马大的观中汉子
年纪大概三四十岁
端着一碗茶四平八稳的坐在田井里
带路的人客气的走过去
在那人耳边说了几句
中年人抬头
漫不经意的扫了我和公爵一眼
公爵在我身边压低声音问
这人是不是陈文
我再一次白了他一眼
极小声的回答
也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就我们现在这分量
还指望见陈文
能见到他下面的腿子就是万幸了
盗墓组织的等级是很森严的
最上面的叫长眼
就是决断大小事的人
陈文和叶九卿就属于这个位置上的人
他们下面是筷子
承上启下的作用
主要负责打探消息和支锅搭班子
四方当铺的封城干的就是这个活
等木的位置探出来
人手到齐
怎么分配谈妥后
事情就交给下面的腿子
腿子是专门负责带人挖掘
挖坟下墓探宝
这事儿在四方当铺是将军在干
摊开手看看
话还没说完
中年人端碗茶慢悠悠的走过来
上下打量我和公爵一番
淡淡的说
我和公爵摊开手
中年人在我们手掌上瞟了几眼
这是防止有人滥竽充数
但凡下过墓
长时间握铲
手里都有特别的老茧
明眼人一眼就能从老茧上看出深浅
我和将军虽然没有真正挖过坟
但好歹也挖了十年
中年人的样子都有些纳闷
估计在寻思从我手里的老茧算
我十多岁就在当盗墓贼
不过看到公爵的手
立马表情不对
一脸警觉的看着公爵
我这才想起他那双手白净的像娘们儿
而且男神女相
一表人才
英俊不凡
当然
他不和我打架的时候
其实我看他还是挺顺眼的
当过像他这个样子
怎么看怎么不像盗墓贼
这是我朋友
家里爸妈都死了
没活路
就跟我弟弟刨绳
我一脸陪笑的对着中年人说
啊
虽然没干过
但路子干净
人家实在
绝对不找麻烦
你妈才死了
公爵当场给我杠上
我说的是实话
你爹妈没死
你会被人收养
我满不在乎的和他对视
一本正经的回答
你这话也没说错
我爹妈是真死了
咱俩在这个问题上要接受现实
公爵的脸我看着都别红
碍于外人的面又不能发作
中年人的目光从公爵的脸上收回来
喝了一口茶
说
除外靠朋友
既然能到这儿
也是缘分
算你哥俩运气好
有金主在洛阳
请文书搭班子
在北芒山寻找一处西汉古墓
找到的给一根地鼠
没找到也没关系
北芒山头大小木十多万座
挖到什么都归你们
我心头一惊
没想到居然有人在我们面前到洛阳之锅
而且居然请动陈文出面搭班子
看来这金主来头不小
探墓的都给一根黄条子
那年月一根金条可是天家的东西
我看了公爵一眼
估计他也知道事态严峻
这节骨眼儿上居然有人在北茫山如此大阵仗的探慕
外行人都知道北茫十木九空
真有好东西怕是早落入陈文的手
还轮得上外人惦记
我和公爵只有点头接下这份下苦的差事
情况不明
先摸摸路子
再看虚实
再从长计议
以后就跟着我干
明天晚上上北蒙山
给面子就叫我天哥
看你们兄弟俩还是空着手
这不成
得自个儿去弄上行头
到了洛阳好歹也要买一把洛阳铲啊
天哥拖着茶杯
在我们面前摊开另一只手
行有行规
既然来这里插针儿
得先交了份子钱
一人三百
交了钱就当你们入伙了
我心里冷笑
说了半天
原来是想验过拔毛
这也忒不地道
来插针儿的都是下苦的人
也就是苦力
这是圈里的行话
指的是直接参与挖墓的人
苦力是跟着腿子干的
若是长眼不在场
所有人必须无条件的听腿子的
看起来这个叫天哥的应该是陈文的腿子
下苦的钱也要扒一层皮
也不是什么好鸟
我把钱交给天哥
他居然还当着我们的面吐唾沫点数
我暗暗的蔑视叹口气
好歹也是挖坟的
这点钱也能放在眼里
难怪一辈子发不了财
天哥还没点完钱
我突然听见里面传来厮打和咒骂声
还有东西被砸碎
以及鬼哭狼嚎的哀鸣声
抬头望去
先是看见两个鼻青脸肿的人跌跌撞撞的跑出来
紧接着一个手持木棒
脸颊被划伤的年轻人在后面追打出来
贼你妈一群瓜总
好好说不听
非要动手
看我不把你怂打出来
那年轻人与我和公爵年纪相仿
一开口地道的陕西话
拿着木棒往那儿一站
像世尊下凡天神
一脸愤怒下毫不威猛
动静惊动了院子里的人
各自抄起家伙冲起来把年轻人围住
年轻人甚至连眉毛都没眨一下
单手提起木棒指着我旁边的天哥
不要给脸不要脸
莫不挖了
爱找谁找谁去
把钱退给我
这就走
不让我走
这儿就把你们给砸了
我看见天哥眼皮一跳
手哆嗦一下
茶水溅落一手
气势上他完全被那年轻人压制
我甚至看见他小腿肚子不经意抖动几下
如果不是被冲出的人挡住
我估计他现在已经被年轻人打趴在地上
天哥看见人多势众
这才有了底气
扯着嗓子在人群后面叫嚣
我和公爵听了半天才明白怎么回事
这年轻人和我们一样
是来查真儿的
交了钱以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悔
不想再挖下去
回来找天哥退钱
看他那贪财的样子就知道钱如他手
想要再掏回来可就难了
天哥不愿意退
让人把年轻人赶出去
结果年轻人发了火
操起木棒一路打了回来
按规矩
这事儿还真不能怪天哥
交钱入伙
又没人拿刀架在脖子上逼着
都是心甘情愿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事后反悔
这钱当然不会退
听起来是年轻人理亏
我从一开始就跟你说过
老子挖墓有三补啊
当时你是答应好的
结果你让我挖的都是什么墓
你自己说
年轻人义愤填膺的问
傻不拉几的老闪
你是挖墓的还挑三拣四三不挖
说出去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天哥仗势欺人
声音都比之前的大
我把皇帝老儿的坑让你挖可成
你是不是想不退钱
年轻人也不和他磨嘴皮子
手里木棒一握
怒不圆征
把这老伞给我废了
天哥面挂不住
手一挥
下令围攻
等等
我往前走了一步
大声喝旨
转头对天哥说
出外都是求财
何必伤了和气
不就是钱的事儿
用不着大题小做
他的钱我帮你退了
所有人都看着天哥
估计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为一个吓苦的人真闹出人命
本来盗墓的就见不得光
出了事儿我猜他一个腿子也担不起
天哥犹豫半天
又重新挥了挥手
围上去的人慢慢退了回去
年轻人站在中间
即便是深陷重围
居然面色不改
看不出丝毫怯怕
反而越发刚猛
我对钱向来没什么概念
毕竟在四方当铺十年时间
签的是断档
叶九卿包吃包住
但凡有丁点空闲时间
都被他们拖出去轮番交我东西
我压根就就没有用钱的机会
临走时叶九卿让将军送来一包东西
打开里面是是子
据说是出门在外身上有钱方便
那年月万元户已经是巨富了
可叶九清给我的钱我至今没点过
但绝对不止一万
我从身上摸出钱
走到年轻人面前
他对我没什么力气
看起来不像是胡搅蛮缠的人
见我走过去
手里的木棒也放下
我把钱递到他面前时
忽然一本正经的问
你刚才说挖木
你有三不挖
是哪三步挖
年轻人正视我一眼
挺起腰
一脸正气的在我面前竖起一根指头
坟头填土后人上香的木
不挖
人家孝子孝孙还知道自己先人躺在哪
刨人祖坟的事儿我不干
年轻人又竖起第二根指头
功臣名士
先贤古盛的木
我不挖
前人种树后人乘凉
都是对后人有功之人
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老子不干
第三根指到竖起时
年轻人的声音刚直
坟头简陋的木布挖
生前穷困潦倒
死后让人图个安睡
说白了
这些墓主死的时候一无所有
挖了也没啥东西
白费力气不说
也损阴德
何况这样的墓都要挖一辈子也没啥出息
费力不讨好的事我也不干
你让我挖的全是新坟
埋下去还没几天
尸骨未焚
你他妈就让老子挖
年轻人指着天哥义愤填膺
你也不怕有暴雨
年轻人的话一出口
围在旁边那些人哄堂大笑
或许在他们眼里
这年轻人和傻子无异
可我没有笑
面前的年轻人让我想起了叶九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