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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集故乡春日

叮铃

一道清脆的车铃声响过

柴油发电机的轰鸣声紧随其后

半骑成酱红色的斯柯达科罗莎驶过了西外大街

车窗上方镶着三十二路

动物园

颐和园的蓝色水牌在太阳下反光

这辆服役于燕京市人民汽车公司的公交车是从捷克进口的最好车型

轰鸣作响的发电机印证了它充足的马力

然而今天的这班车次却没有照常行驶

它短暂的成为燕京大学接送学子的专用车辆

始发站变成了燕京丰台站

途经中关

海淀 燕大站

三十二路没有立即停下

线路环绕燕园半圈

属于燕京大学的厚重石墙与古老校门随着车厢起伏映入聂子行的眼帘

他的心头忽然闪过西方第六次代表大会

国怀和侧摆才会成为燕京的世树

月季与菊花才会成为燕京的市画

但燕园里的树枝从高墙上延伸而出

尽管没有长出丰茂的叶片

但也接住了从苍穹上洒下的阳光

三十二路车厢内

坐在聂子行前面一格的女同志穿着朴素

兴奋而痴迷的望着燕大经历风雨的高墙

过了一会儿

大概是余光瞧见了身后的男同志爆然于窘状

他不大好意思的问道

同学

你是哪个系的

昌尉从同志变成了同学

聂子航却觉得格外悦耳

我是戏语系英文专业的

女同志点了点头

我是中文系新闻专业的

叫刘学红

你呢

新闻

一九七八年的报刊

仍属于国家拨款

从就业发展角度看

报考新闻专业确实是一个好选择

但新闻在当下仍然算是半偏门的专业

而且一九七九年

全国报刊业就将进入改革期

自负盈亏

聂子航感觉这个名字分外耳熟

我叫聂子航

想起来了

是在百姓日报上的那篇作文

我看过你的作文

两人异口同声

相视着大笑起来

迎新战

雁大校门口红底横幅上印刷的三个宋体字格外扎眼

但对聂子航来说却再熟悉不过

仨做迎生是第二次汉语简化方案中赢的简化字

后来停用

但燕大直到后世依然在每年开学时期

于校门口悬挂印有迎新站的横幅

聂子航感到血液在涌动

仿佛深埋骨血中的热火被点燃

那是专属于燕大人一脉相承的热血

三十二路公交车在路边熄了火

学子们鱼贯而下

聂子航看见校门外放着一张长桌

工农兵学子们在校门外迎接新学生

两个老人站在树荫下闲谈

两人一个小眼睛

头发稀疏斑白

背着手和蔼微笑

不时与身边的同僚说上几句

另一个戴着眼镜

头发浓密

双手自然垂落两侧

一身学究气质不掩

与闲谈时微微点头

奸或绽开笑意

这两张脸

聂子航在燕大校史馆的照片墙上看过无数次

季羡林与周佩元

前者现任燕京大学副校长兼东语系主任

后者任燕大正校长

是杰出的流体力学与物理学家

两人的身边站着两位年轻男老师

走的近了

聂子航听到一声中气十足的笑声

正是纪老发出的和蔼音色

咱们的黄埔一界到了

集中啊

去给他们拍张照片

日后好做纪念

名叫冀中的男人手拿相机

招呼刚下车的一众学子

同学们

咱们先来合个影

合影

合影两个字激起了一圈惊喜的笑声

聂子航注意到

大多数人的脸庞都透着阳光浸透般的黄

皮肤微粗

眼睛明亮有神

这是长期劳作的象征

而炯炯有神的目光是他们从五百七十万考生中脱颖而出的本钱

就算历经磨难

也拥有永不言弃的灵魂

叫冀中的老师快步走到校门口

学子们按女前男后排成两列

聂子航站在靠左侧的方位

身边站着一个稍矮微胖的男生

同学

你是哪个系的

聂子航

西语系

我叫郭放

是历史系的

纪中拿着相机

身姿半蹲

示意同学们

同学们

看我的手

树荫下的纪老看着这幅场景

对着周老说道

阿吒

你说这批学生

他们日后会变成什么样啊

周老含笑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人的变化谁能轻易言语呢

我所知道的是

在历史与社会变迁的节点进入燕京大学的人

一定不会是普通人

说着周老笑着玩笑

你刚刚不是也说他们是黄埔一界吗

二老默契的笑了起来

两人所不知道的是

这句在迎新战横幅下讲的一句玩笑

在日后成为了现实

一九七七届的燕大学子

被誉为黄埔一期

文坛的疯眼

新闻界的开端

三二一卡二

时任燕京大学英文系老师黄继中手中拍下的这张照片

也会成为珍贵的时代回忆

咱们也去凑个热闹吧

好啊

季羡林先生站到了聂子航的身后

周老师则站在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