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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闪说

我们的木游线路

有短期的三五天行程

有长期的跟着羊群走完四季转场

这些游客都要走一年吗

贺兰问

不一定

护闪说

游客一开始都报三五天的短期牧游

一旦走上墓道

进到我们的木游故事里

好多人便改变主意

跟着羊群一直走下去了

我们的牧游从早春转场开始

羊从低洼的东窝子里抬起头

跟着消融的冰雪往上走

那是一条羊眼睛看见的融雪线

雪消到哪儿

羊的嘴干到哪儿

大雪埋藏了一冬的干草

是留给羊在泥泞春天的路上吃的

羊啃几口草

喝一口汪在牛蹄窝的血水

牛蹄窝是羊喝水的碗

把最早消融的血水接住

把最后消融的血水留住

羊蹄窝又是更多小动物的水碗

当羊群走远

弯过水的牛蹄窝

羊蹄窝里长出一窝一窝的嫩草

等待秋天转场的牛羊回来

羊在春天追着草芽走

草长半寸

羊走十里

前面羊啃秃的草又被后面的羊啃秃一棵草在羊群上山的路上被啃秃十次

长出十次

这是山顶下牧场的草已经长得密密麻麻

花也开放成海洋了

所有的青草在夏牧场被羊追赶上

瘦的皮包骨头的羊在绿油油的草场上迅速吃胖

夏牧场是人和牲畜共同的节日

一场一场的婚礼和节庆在草地上轮番举办

吃肥的羊会被一只只宰杀

这是羊和人早就商量好的

啥叫牧羊人

就是给羊商量好人

人给羊搭羊圈

帮羊配种

接生 剪羊毛

洗羊粪

喂草 看病

人给羊干的最后一个活是把羊宰了吃了

这也是羊唯一给人做的

羊知道被人养的这个结果

知道了就不去想

吃着草等着

等剪掉的毛长起来

等啃短的草长长

等毡房棚熄灭的炊烟又升起来

等到一个早晨

牧人走进羊群

左看右看

盯上自己

伸手摸摸头

抓抓膘

照着肥嘟嘟的尾巴拍一巴掌

时候终于到了

回头看看别的羊

耳朵里满是别的羊在叫

自己不叫

也不挣扎

他要把叫声和力气存着

在另一个世界里放声撒欢呢

待天气转凉

开始发晴的牛羊往半山坡的秋牧场转洗

曾经啃光的草又长出来

长黄叶子

结了籽粒

从这里羊群一路下坡

回到洼地的冬窝子

那里的芦苇

棘棘草

剪蒿

骆驼刺不受打扰的长高节子

这些在冬天不会被雪埋住的高个子草是留给羊回来过冬的

埋在雪里的艾草羊也有办法吃到

前面的羊会为后面的羊摊开血

牛和马也会趟开身血

让枯草露出来

当然

最好的帮手是风

一场一场的大风刮开积雪

把地上的干草递给羊嘴

人跟着羊走完四季

便到了时间深处

在我们的梦游故事里

四季尽头是人人活在二十五岁青春的本巴国度

它在时间之外

人人都想活在时间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