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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到当时彼此的抱头痛哭
觉得十分的可悲
是啊
除了他这个大唐宗室
一个小吏岂会在乎继承皇位者是否曾经当过贱奴
血脉存疑呢
他们只在乎自己的前程
李希言还有话想与薛白说
他匆匆赶出扬州城
向南赶到长江边
然而抬头眺望
雍王的楼船已远
唯见长江天际流
关中
奉天县
唐高宗李治与武则天合葬在乾陵
也就是乾县一带
设置为奉天县
有崇敬祖先之意
天子李琮已逃到了奉天
若问李琮为何要逃
他当时其实是完全发懵的状态
只记得窦文扬忽然冲进了他的寝宫
嚷嚷着永王要进攻关中了
说他身系天下安危
为安全考虑
应该马上离开
李琮当时什么也顾不得
以为李璘果真快杀到长安了
依着窦文扬的安排
带着妃嫔子女就出逃了
甚至来不及向官员们打个招呼
那天夜里
虽然并没有听到兵戈之声
可是李琮还是感受到了一种紧迫危险的气氛
他们夜宿在破败的驿馆里
李琮一转头就能够看到窦文扬
那个七岁的养子穿着红色的官袍
呆头呆脑地坐在那打哈欠
目光相对
反倒是他这個天子有些不知所措
而窦文扬前后奔走
额上满是汗水
眼神里也透露着惊恐之色
提心吊胆的仿佛叛军随时会杀到
因为见了这个表情
李琮一直相信窦文扬确实得到了消息
等到好不容易抵达了奉天县
李琮当即就想要下诏命关中各地的兵马前来勤王
却是连着数日都没有见到任何的官员
他不免愠怒于这些官员们毫不知忠诚体国竟是在危难之际
弃他这个圣人而不顾
所幸窦文扬忠勤能干
安排了许多猛将防备
使得李璘的叛军进入关中之后
没能立即长驱直入
每次李琮询问情况
窦文扬都会引见几个将领说明战况
使他安心
陛下
这是禁军皮将周智光
他擅长骑射
正是他在蓝田境内发现了叛军的哨马
奔回来传信
否则永慌恐怕要趁着击败崔圆
遣兵奇袭长安
李琮的目光看去
见那周智光身材雄壮
面容彪悍
难得的是与他一样
脸上带着伤疤
让他一见就起了惺惺相惜之意
周智光的盔甲还带着血
执了一礼
掷地有声的说
末将必护卫陛下周全
不容逆贼损陛下分毫
好 一员大将
李琮起了爱才之心
亲自上前扶起了周智光
当即提拔他为兵马使
命他招募勇士
护卫御驾周全
如此
李琮稍感心安
可是
李璘的叛军攻到了何处呢
长安城又是什么情形呢
这些问题
他依旧不知道
若是问窦文扬
得到的回答都是正在打探
他也唯有长叹一声
继续等待着
奉天不过是一个小县
吃穿用度各各方面
自然是比不了长安
是夜
李琮坐在昏暗的烛光中
盖着那粗糙的被褥
回想着夺权登基以来的种种
思忖着自己到底是哪件事做错了
他无法入眠
敲门声响侍候
在屋中的宦官当即警觉起来
不敢开门
而是护在李琮的面前
不知所措
有人在门外低声说
父皇 是孩儿
孩儿李俅
李琮大感诧异
若是在长安
当然不可能出现这种储君夜闯天子寝宫的情形
若说得严重些
这有可能是谋逆的大罪
当年太子李瑛就是如此被废杀的
有那么一瞬间
李琮想到了安禄山与史思明的儿子
都有过弑父的意图
贝吉都偷出了一些凉意
孩儿有其重要之事想禀明
屋外
李俅再次开口
语气中透露出了一些焦急之态
李琮这才示意宦官过去开门
他自己则是往后退了几步
站在屏风边
莫名的有些紧张
门开了
门口站着的只有李俅一个人
而几个护卫也还在列于两边
正看着李俅
李俅穿的是一件春衫
罩了一件裳衣
空手而来
什么都没有拿
李琮心中那莫名其妙的提防感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父子柔情重新涌了回来
父皇
孩儿有秘事禀呈
何事
李俅略微有些犹豫
他说
窦文扬之所以劝父皇逃出长安
并非李宁叛军已至
而是他担心朝中大臣们杀他
这是何意
李俅先是跪了下来
随后说
邓州之败
朝中卿认为乃因窦文扬专权祸国
任人为亲
崔圆大败之后
几位宰相
尚书正据联名奏书
请父皇罢权宦
召郭子仪勤王
窦文扬得知消息
为保性命权势
才连夜带着父皇离开长安呢
怎会如此
李琮不敢置信的问
那李陵叛军虽入商州
犹未过峣关
父皇何至于弃城而逃啊
李俅说到这里
心里是又气又急
忍不住被窦文扬给气哭了
他年纪小
城府不深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便咬牙切齿的说
这权宦为了一己之私利
置父皇的颜面及长安的安危于不顾
做出这等使父皇为天下人所耻笑之事
千刀万剐也难赎其罪呀
李琮已经懵了
无法想像李俅所言倘若是真的天下臣民会如何看待自己
他无法面对这件事
恨不得一切都是大梦一场
醒来之后全都不存在
可是大梦醒来要回到哪个时刻呢
是登基之初受薛白摆布
还是庆王府那一方小小的天地呢
想到这里
李琮悲哀地发现自己这一辈子竟没有一个纯粹开心的时刻
朝臣们并非是抛弃了父皇
而是想觐见父皇却不可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