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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梅朵回到家中的当天

洛洛走了

走前杨金跟他大吵一架

那天他们都来家里吃饭

杨金希望洛洛再待几天

跟大家一起回沁多

他很为难

坚持要走

说是吃了饭就去买票

票买到今天今天走

买到明天明天走

央金突然爆发了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西宁又没有你的家

你急着回去干什么

是你把学校当成老婆了

还是你另有一个老婆

洛洛没见过也没想到央金会如此发怒

愣了半天说

那你跟我一起回

我又没有假期

回去还得请假

请假会扣奖金你不知道吗

再说我回去干什么

每次你都是让我一个人守在宿舍里

我天天等你

等到凌晨两点才能睡

洛洛说

你可以去外面转转吧

看看草原

骑骑马

你有没有脑子

我大老远回到庆多

就是为了看看草原

骑骑马

我是冲着骑马回去的

那是你的故乡

看看又怎么了

故乡有什么用

他能让我高兴吗

能让我怀上孩子吗

能让我感觉到我有一个实实在在的男人吗

两个人吵得不亦乐乎

谁也劝不住

洛洛嘴笨

吵不过就准备离开

央金撕住他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早就知道你不想要我了

我要跟你离婚

牧人的习惯里

没有女人提出离婚的

洛洛像受了奇耻大辱

胳膊一甩

打了央金一下

央金扑上去还手

却被洛洛推倒在地

央金呜呜的哭起来

洛洛转身就走

除了姥爷姥姥留下来安慰央金

我们都追了出去

洛洛 洛洛

洛洛不听我们的

看看父亲要拉住他

撒腿就跑

梅朵喊道

你欺负我杨金姨妈

我饶不了你

洛洛没买到当天的票

却还是踏上了当天出发的长途客车

司机说

没座位了

你要是愿意站着就补一张票

他补了票

先是站着

站累了就坐在过道里

站着难受

坐着也难受

他干脆躺下

呼呼的睡着了

亲多很遥远

草原不进变

父亲是唯一一个洛洛走了以后还想跟他说话的人

就在估计他已经回到钦多学校的那天

父亲去邮电局给他打电话

差不多说了一个小时

直到洛洛一连说了好几声欧耶

他知错了

按照父亲再三再四的盯嘱

抛开了一切

骑着思雄直奔线上

他要返回西宁

要向央金道歉

要多陪他几天

力争让他怀上孩子

两天后

我们也要上路了

心情激动

目标一致

去草原

去爵巴爷爷和桑杰阿爸的家

父亲

才让 琼吉

扑斥

梅朵和我

这么多家人第一次一起出行

互相拉扯着

叽叽喳喳走出了小巷

又一次把姥爷姥姥撂在了家里

姥爷姥姥流着泪送行

才让梅朵和琼吉也流着泪

我好像无所谓

因为我跟姥爷姥姥在一起的时间没有

才让和琼吉朵也不会像梅朵那样动不动撒个娇耍个赖

让姥爷姥姥万般怜爱

我们穿过西宁的街道

来到长途车站

上了车

按号入座

车厢中间的一小片地方顿时成了我们的领地

我们说

要是母亲和洛洛不提前离开就好了

就会占据更大一片座位

我们说

绝巴爷爷和桑家阿爸不知道我们

回去见了我们一定会把眼睛惊愣到脑门子上

我们说

琼吉是第一次去草原

你不会造画的话

草原上的动物就不会理睬你

车上赶紧学的要脸

而且身上还要抹点酥油

不然大藏獒没朵黑没朵红

当猪会咬你的

琼基恩恩的答应着

车开了

父亲说

安静一点

别影响别人

我们顿时不说话了

但只过了一会儿又又控制不住喧嚣起来

这里大部分是藏族人

有的摇着小经筒

有的抠着念珠

好像吵闹不存在似的

默默而专注的念诵着祈福真言

父亲跟身边的一个藏族人小声聊起来

说的都是牛羊的事

原来那年是斑马县马可河乡的

斑马县在阿尼玛青州南边

靠近四川

海拔稍低

有森林有草原

牛羊格外肥硕

父亲问

牧人富不富

比过去富多了

怎么个富法

是牛羊多还是钱多

当然是钱多

那就是说

他们肯出售牛羊

欧耶

不出售牛羊哪里来的钱

看来你们那里开放多了

我们望着窗外台账说

看 铃木

不再荒凉的黄水河滩里

高高矮矮做了着许多建筑

先祖的陵墓依然完好

周围种满了柏树

那些柏树跟一片茂密的松林连在一起

形成了一道苍绿的防风林带

浩荡而去

一过树林

路上的车就少多了

长途客车加快了速度

不到半天

没多久喊起来

草原 草原

这里是乡村与草原的南部分界线

一座平缓的山把大地分割成了两半

我们前去的视野里

再也看不到排列着青稞茶的农田了

金黄的草原上覆盖着一片片白雪

像是光身子的大汉穿上了蓝绿的皮袍

因为是天然的搭配

蓝绿也变得美丽起来

阳光是花色的

照在枯草上是金色

照在积雪上是白色

照在远处褐色的山上就变成了红色

而阳光的根部却是宝石蓝色

第一群羊的出现让穷极兴奋不已

他发现很多羊有草不吃

却贪婪着舔着光秃秃的柏油鹿

他让说

羊的身体缺少盐

路面上的盐碱多少能补充一点

车停了

坐乏了的乘客纷纷往下走

才让走在前

刚到门口

就听琼吉说

才让 等等我

但回过头

来的却是一个老男人

琼吉身后的父亲愣了一下

低下头不想理睬

那人却站起来说

哎呦

这不是强巴吗

父亲和老才让不期而遇了

老才让显得非常热情

说话的口气既放肆又亲热

好像他跟父亲曾经是最好的同事

好像他从没做过坏事

更没有坑害过父亲

父亲勉强应付着

不停的打着哈欠

希望对方意识到话不投机赶快闭嘴

老裁让说

他这些年一直没好好工作

先是在党校学习

后来又在民委享了几年清福

这次回阿尼玛星州

是去接手牧马厂的

父亲说

牧马厂轮到你了

没想到吧

过去的牧马场是个提供国家用马的地方

现在有汽车了

马派不上用场

变成了一个烂摊子

省上派不出人来

问我去不去

我说去

哪里艰苦哪安家

那就祝贺你了

老财让得意的一笑

欢迎你来做客

我知道你现在是个牧人

但在我眼里

你可不是一般的牧人

父亲哼哼哈哈的应付着

我去方便一下

蹭着对方的身子下车去了

没有

没有没有

再次上路时

大家吃起了东西

我们带了一堆路上吃的

糖酥饼

昆锅散子

干果 蜜枣

牛奶糖

黑大豆

香肠

还有姥爷姥姥煮的肉

烙的饼

腌的辣酸菜和花菜

琼吉看到刚才父亲跟老财让说话

拿了吃的让老财让吃

还一口一个掰掰

我一个劲的使眼色他都看不出来

吃了东西

大家都困了

车厢里安静下来

我靠着梅朵打了个盹

然后看着窗外的风景

竟有些伤感

又回来了

我的草原路一直是往上的

海拔越来越高

枯草变得矮小

积雪渐渐厚了

雪山一峰挨着一峰

就像我们家的人

总是这个靠着那个

迷蒙的远方有动物疏而出现

疏而消失

流星划过夜空似的

风在积雪上游走

白色的蟒蛇在积雪上游走

云彩正在堆积

像是又有心血了

几只鹰跟着汽车盘旋的那么优雅自如

一顶帐房和一群牲畜扑过来

抓住了我的眼球

接着是一匹奔跑的马

就在路边的草地上

超过了我们

又停下来等着

然后再一次超过我们

我惊叫起来

阿爸 阿爸

为了避免跟老财让交谈而假装睡觉的父亲睁开了眼

看着窗外

也惊叫了一声

日嘎

日嘎离开果果去找父亲

找了这么久

终于找到了

这就是说

没有他找不到的

无论主人去了哪里

他的感觉告诉他

父亲就在车上

也许是超凡的听觉让他听到了父亲的呼吸和心跳

敏锐的嗅觉让他闻到了父亲的味道

他开始呼唤主人

迎着长途客车

扬起脖子

发出一阵阵嘶鸣

父亲站了起来

停车 停车

父亲下去了

一个人骑着日嘎跟着汽车奔跑在草原上

马背上没有鞍箭

但对一个好骑手

没有鞍健算得了什么

对一匹好马

靠着弹性的脊梁就能让主人拥有稳坐安健的舒适

晚上了

长途客车停了一会儿就又上路了

雪轻轻落下

在窗户玻璃上问候着我们

也提醒着我们必须连夜走

否则会困在半路上

好在有两个司机可以轮换着开

冬天上路的长途客车都会做好一口气开到底的准备

而父亲

才让的阿爸

梅朵和我的阿爸

穷极的阿爸

肯定也是扑斥的阿爸

雪骑着日嘎

奔跑在夜色深沉的草原上

奔驰在一个雪沃大地的时刻

我们回家的路上

风雪呼啸

天寒地冻

就像无情的鞭子抽打而来

就像无数银针横扫着一切试图冲破它的活物

就像突然活跃起来的风的生命

要阻止所有别的生命

但似乎就需要这样

才能让人和马感觉到

日嘎是父亲内心的慰藉

父亲是日嘎唯一的伴侣

他是父亲的灵魂

父亲是他的爱人

长途客车在沁多县城放下我们后

又去了舟上

我们没有停留

跟父亲和日嘎汇合后

在正午的晴光里朝草原深处跋涉而去

雪还是下着

好像它不是从云层中产生

而是从太阳里出来

白哗花的雪攀附在一株株的阳光上

绕着弯落下来

旋转的模样如同一朵朵串起的珍珠编织的花

脚下嘎吱嘎吱的响

风力不匀

地势不平的缘故

积雪石厚石薄

厚的地方能挖雪窝子

甚至会有深深的雪井

薄的地方只能没过斜面

好在我们有日嘎

他驮着带给家里人的礼物和财让走在最前面

总能找到积雪最浅的地方带我们过去

一行人的脚印弯弯曲曲延伸在草原上

回头看

就像一条黑铁的锁链

牵拽着我们

不让我们深入风雪的底部

父亲走在最后面

防止任何人掉队和被狼偷袭

他不时的扭头警惕的观察草原

还不时的扒开积雪看看下面的草

我望着远方

把所有的发现告诉大家

那里有几头白唇鹿

那里有一群藏羚羊

那里有几只狼

穷奇问

狼不会吃掉我们吧

梅多说

你小心点

要吃肯定第一个吃掉你

才让在马上说

你快点走

靠近日嘎就保险了

日嘎一蹄子能把狼踢到天上去

不到天黑我们就停下了

穷极累的喘息不迭

走几步便要坐下来歇一会儿

他在平均海拔两千两百六十米的西宁长大

显然不适应这里四千多米的高度

父亲说

反正今天是走不到了

休息吧

我们寻找积雪身后的地方开始挖雪窝子

一人一个

先给扑赤穷鸡挖好

再给我们自己挖好

我小声对梅多说

又可以进入天堂了

他笑笑

做了个鬼脸

我们等所有人消失在雪窝子里面后

才欢天喜地的进入了自己的血窝子

第二天早晨

我们支起三十灶

扒开积雪

点来干牛粪

用父亲带着的铁茶缸化雪烧水

每人喝了几口

随便吃了点东西

就又上路了

漫舞的雪花稀稀疏疏的笼罩在头顶

风是迎面的

却已经不那么坚硬有力

甚至是柔软的

跟雪花一样

跟丝绸一样

跟我们自己的肌肤一样

日嘎坨上了雄鸡和扑翅

父亲牵着它走在前面

走不多远

就见白茫茫的地平线上出现了几个蚂蚁大的黑影

渐渐清晰了

原来是桑杰和索南

他们带着家里的全部五匹马

带着藏獒当州

在一望无际的雪原上找到了我们

无比温暖的拥抱

就像云层下面出现了太阳

就像桑杰和索南带着燃烧的牛粪火

扎西德勒和卡卓洛桃响成一片

阿巴拉和哥哥拉响成一片

才让拥抱了当周

又把他带到了琼吉跟前

琼吉有点怕

摸都不敢摸

当周却大大方方的一跃而起

舔在了琼吉的肩膀上

梅朵问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要来

左南说

洛洛说的

他骑着雌雄要去县上

再坐车去西宁

拐过来通知我们一声

六匹马

八个人

一只藏獒

又要出发了

佐南和扑赤骑一匹马

梅朵和我骑一匹马

父亲骑一匹马

当家阿爸骑一匹马

才让和熊吉骑一匹马

还有一匹没人骑的马

驮上了我们带给家里人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