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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三三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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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太阳落山的时候
西西从学校回到家
爷爷总是在灶坑前蒸饭
或者是做疙瘩汤
他们家里平日只有这两种饭
如果有第三种
那就是用疙瘩汤泡剩米饭
十天半个月会蒸一锅馒头
主要用来给西西带到学校当午饭
有一次
西西去咚咚咚家里找他玩
东咚咚正在吃饭
吃的是烙油饼
一大摞金灿灿的油饼落在青花碟子里
散发着诱人的葱花和香油的气息
真是太馋人了
多多啊
吃饭了没
西西咽了咽口水
拼命忍住自己的馋虫
我吃过了
婶儿
咚咚咚还是拿起一张油饼
撕了一半给西西
西西想拒绝
可是手却不由自主的伸过去接住了
她红着脸吃
真是太好吃了
从那天起
西西就想
自己也要学会烙饼
学会擀面条
学会做各种好吃的
他们家里也有面
虽然不多
爸爸寄回来的钱
除了交学费给爷爷买药
也能买几斤油呢
咚咚咚当然不叫咚咚咚
而是叫董董
他爸姓董
他妈也姓董
他就叫董董
董董比西西小两岁
但是个头已经和他一样高了
他是西西的小跟屁虫
除了吃饭睡觉和上课
他几乎永远跟在西西屁股后面
咚咚从来不会好好走路
永远都是跑
咚咚咚从这里跑到那里
咚咚咚又从那里跑到这里
所以小伙伴们都管他叫咚咚咚
这一天
就是天上有两个太阳的这一天
西西跟咚咚咚正走在村子西边的草坡上
他们是去找放牛的春生的
春生是村里的一个傻子
今年已经三十多岁了
按辈分
西西他们都管他叫叔
据说春生小时候发高烧
因为治疗不及时
就烧傻了
可是西西和咚咚咚这群小孩从来不觉得他傻
因为他是青羊山村最有耐心最和善的大人了
他愿意跟所有的孩子玩
你说玩什么游戏
他就玩什么游戏
你说怎么玩
他就怎么玩儿
而且
他们和春生之间还有一个秘密
除了他们
所有大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春生告诉孩子们
他能听得懂动物说话
尤其是牛
春生已经放了二十年牛了
牛一甩尾巴
他就知道他拉多少层的牛粪
他们晚上放学后
经常约好了一起去山坡上找春生
那时候
春生正赶着牛群回村子
他们跟春生说学校里的事儿
春生其实听不懂
但总是笑眯眯的耐心听着
更让他们高兴的是
春生会让他们骑在牛背上
一晃一晃的回村子
那种感觉别提多好了
有时候
春生还会把从山里采来的野果子分给他们
骑着大牦牛
迎着落日
吃着酸酸甜甜的野果子
是这群孩子最幸福的时刻
西西和咚咚咚刚出村口
就听见后面有人喊
等等我
不用回头都知道
一定是瓜仔
对于瓜仔
他们说不好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说喜欢
是因为瓜仔的爸爸是村里的大夫
妈妈是开小卖店的
会有水果糖分给大家吃
说不喜欢呢
是因为瓜仔总是想当头指挥大家干这个干那个
还威胁人说
你不听我的
下次我让我爸爸用最大的针头给你打针
所有人都怕刮在爸爸的大针头
西西更怕
西西还记得在瓜仔家打针的时候
看见过放在药箱里的那根针管
几乎有自己的手臂那么长
那么粗
针头比隔壁孙奶奶那鞋底的锥子还大
不过听说那根针管还从来没有真的扎在谁的屁股上过
西西和咚咚咚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甚至小跑起来
他们觉得自己能甩掉瓜仔
但是不到几分钟
瓜仔就追上他们了
因为瓜仔不是走或者跑的
瓜仔骑了一辆小小的儿童自行车
西西和咚咚咚被这辆自行车震惊了
他们还从没见过这么小的自行车呢
而且是天蓝色的
还有鲸鱼的图案
他们平时看到的自行车都是高高大大的二八式
或者这几年才有人买的女士车
也很高
瓜仔停下车
岔住脚
气喘吁吁的说
你们的腿再快也没有轮子快啊
你追我们干嘛
我跟你们一起去玩啊
没有了我
谁给你们出主意嘛
西西不说话
他抬头看见山坡上露出了几头牛的影子
直到春生就快回来了
他加快脚步继续往前走
咚咚咚马上跟着
瓜仔也跟着
瓜仔的车比他们快
总是小腿倒腾半天
骑到他们前面
然后停下来
笑眯眯的回头等着他们
但是过了一会儿
瓜仔就快不起来了
因为上坡了
他骑不动
只能推着走
西西和咚咚咚把它落得越来越远
西西和咚咚咚登上了山坡顶
那群牛正在那吃草
山坡的另一面
春生背着一只藤篓也上来了
手里挥舞着几个野果子
馋嘴的咚咚咚快速跑过去抢春生手里的野果子
半路还摔了一跤
春生告诉西西
他在山里看到了两个太阳
西西说他也看到了
大家都看到了
春生又说
他看到那个太阳就落在青阳山下
离他可近了
那个太阳熄灭了
呃 冒着烟
好像做饭时的烟囱啊
春生一边比划一边说
还只给吸吸看
真的吗
西西既吃惊又兴奋
春生使劲儿点点头
你 你不信吗
明天我带你去看好了
春生生
我去
夕夕节去哪我就去哪
咚咚咚嘴里嚼着野果子赶紧说
三个人顺着山坡往下走
这时候瓜仔刚刚爬上来
瓜仔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他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下山
苦着脸说
我好不容易上来的
再待一会儿好不好
我的自行车好沉啊
我给你们一人一颗水果糖
橘子味的
西西和东咚咚不想再待了
但实在禁不住水果糖的诱惑
看着春生
春生努努嘴
瓜仔背过身
有点不情愿的从口袋里掏出两颗水果糖递给西西和咚咚咚
春生扛起了瓜仔的自行车
说
咱们回吧
你看
牛群都进村了
果然
那群牛已经稀稀拉拉到了村口
四个人就借着最后的一点天光
伴着山坡的青草和野花
慢悠悠的往回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