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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雨
是能让人暂时忘记眼下的处境的
一个人碰到雨天
走在淅淅沥沥落着雨丝的长巷
恐怕也会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恍惚
好像自己什么时候回到了故乡
又或者
不经意偶遇的一场雨
你被困在一间路边的咖啡店
坐在一面大玻璃窗前
看着窗外模模糊糊涌动的车流
呼生一念
好像这场雨
曾几何时
在遥远的旅行之地也曾下过
如此种种
该吟
一场雨与一场雨之间
很少会有什么分别
下雨的形态
雨落下来的声响
或啪嗒啪嗒
或细细簌簌
或急或缓
又如何在地上溅起一朵朵相似的小水花
你明白
雨并不会因为时间的流动
空间的轮转而发生什么改变
也因如此
一场雨就像拥有某种超越时空的能量
它可以化身神奇的美质人界
有雨便可以穿越所有
可以不限时空
可以往返梦境
可以与过去对话
可以再见离别的人
思绪万千
如同在一声声雨声之中
获得了某种自由的权利
夏天总是盼望一场雨的
当一场雨洗刷掉憋闷的空气
当一场雨滋润烦躁的心情
月是们越是渴望下一场痛痛快快酣畅淋漓的雨
只不过
有时一个人等雨的心情
也似乎暗藏着别的什么期待
想起小时候
每个孩子都会有一双漂亮的雨靴
雨靴只能在雨天穿
于是乎小孩子就对雨天多了一份快乐的期盼
出来一下雨
催着妈妈从鞋柜里取出雨靴
穿上它
踢踢踏踏一路踩雨而去
等到长大后
那份踢语的心情却也随着年龄的变化
变成了更多别的东西
有的人等一场雨
或许也是在等待一场相遇吧
一场突如其来的雨
就像舞台上一幕场景切换
也像一个时间的错位
好像是注定要发生一点什么
有人在这时候借了一把伞给另外一个人
而后开始再次相遇的等待
又或者在世界上的某一个地方
有两个人因为一场雨
共同撑起一把雨伞
距离一点一点靠近
怦然不期而至
也有人等一场雨
是在等待那一刻的释然
就好像雨声增加的那一道音轨
变成了某一种理由
某一种包裹
某一种可以让人暂时不必做什么的借口
就像小团圆里的酒例
快三十岁的时候在笔记本上写道
宁愿天天下雨
以为你是因为下雨不来
下雨了
我知道我可以放下一阵子
可以在这一片刻歇一歇奔波的心
给自己泡上一壶茶
打开一本书
书上的折页是上上个月折的
享受自己一个人释然的时光
雨好像变成某种安全感
总之
等一场雨
似乎不仅仅是贪恋片刻的精凉
而是把一些别的心情也托付进去了
正如同一场雨
洗刷掉世间的尘埃
也能洗刷人心的尘埃
包裹住城市的一切景象
也能包裹住人心的伤痕一样
有时候
不论在何地听见雨声
还是会想起年少时在故乡坐在乌篷船里听到的那场雨
雨和江南总是配的
甚至觉得
是不是没有到过落雨的江南
也算得上人生的一个遗憾
因为那也意味着
错过了江南最最江南的时刻
也就等于不算真的明白过它
梅雨季
暑风河
高柳乱缠多小园
苔榭远池波
鱼戏动心河
薄纱橱
轻羽扇
枕冷殿梁深院
此时情绪此时天无事
小神仙曾经和一样喜欢江南雨的朋友聊起
他提到自己最爱的一句是沈州的报得琴来不用弹
不着一个雨字
但想象那画面
雨落时依靠在临着荷塘的停歇
池中有荷叶做鼓面
岸上有翠竹画丝弦
雨就是那最妙的乐手
哪里还需要人弹奏些什么呢
只不过真的到了江南
发现江南人聊起眉语总还是多过一些怨怼
太过潮湿闷热
虽然不暴烈
却连空气都是湿透的
诗句中的闲情怕是很难识得的
反倒是过客如你我
像不曾为梅雨烦扰过的人
还比较能复刻
如何沉浸于雨中江南的意蕴
纳耳畔的乌侬软语
那悬浮在每一个空气粒子当中的黏湿所共同组成的某种阴柔之美
抬一抬手也觉得黏哒哒的
倒危险的人心爽利
脑海浮现前半生相识过的江南女子
爱恨间拿起放下
倒是于外表很难认得出
懂得在该放手时放手
该吞下时不语
那些绵延的情感或都变成心里的一场场美语
而口中是断不会再提起的
再看眼前这一时的江南烟雨
没有什么在发光
更像一种暗雅的优雅
两相应对
明白或许这才是江南的底色
再相似的雨
每个人却都藏着各自不一样的心事
像诗人引冬住在骤雨里写我巴掌大的电影院和心一样转瞬沉满阴沉的湖水
也像那句有名的广告词
雨天没有人
整个巴黎都是我的
而即便是同一人
在不同的年纪和心境
也能听出不一样的雨声
就像蒋洁写的
少年听雨歌楼上
红烛昏罗帐
壮年听雨客舟中
江阔云低
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
鬓已星星也
悲欢离合总无情
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小时候被大约还很难懂得
这人生的三场雨
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却因一个人年华的老去
变幻出全然不同的意境
雨声即心声
可以瓢泼肆溢
嘈嘈切切
也可以细细柔柔
轻轻慢慢
年少时的意气
得意时的豪迈
失落时的怅然
失落时的怅然
都在雨声中化成点滴悲欢
打在乌棚上
落在青草地上
看似不着痕迹
却早已在每个人心上染过时间的旷味
而爱上听雨
也正是懂得聆听自己的开始
今天你的城市下雨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