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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图书馆

世界文学经典是诚惶诚恐的一类

高尔基提赠巴比赛们签名会记的是有趣的一类

五四新文一浪潮

各路弄潮儿向矛盾先生起证的是多而又多的一类

不少是精装的

版本之讲究

在中国至今还未有见超越者

足知当年的文士们确凿曾经认真

曾经拼力活跃过好一阵子

古籍呢

无甚珍版孤本

我看中的是矛盾在圈点梅批注释中下的功夫

矛盾的传统文学的修养

张补在周氏兄弟之下

看到前辈源远流长的轨迹

幸乐德仿佛真理就在屋脊上

其实那时盘旋空中的是日本轰炸机

四野炮声隆隆

额尔火光冲天

我就靠读着许多加新家旧的书

满怀希望的度过少年时代

书上留下的这些文学前辈的手记

对于一位文学少年来说

显然发生了某种潜移默化的影响

在少年木心的心中埋下了带着温度的文学种子

木心曾说岛家竟如深山古刹

是书本告诉我

世界之大

无奇不有

而丰富的人生经历

是我所最向往的

可以说

矛盾的藏书打开了木心的心灵世界

将他的目光引领到了更为广阔的文学视野

也安顿了少年躁动而又无处安放的青春

正因为矛盾的藏书满足了少年木心的求知欲望

木心是把矛盾书屋当做自己的狼环福地的

乃至到了晚年

依然对心中的这片精神家园有着清晰的记忆

沈家的老宅

我三日两头的要去

老宅很普通

一层楼

砖地木林

长窗

各处暗沉沉的

要进去豁然开朗

夕洋式的平房

整体暗灰色调

分外宣敞舒坦

这是所谓矛盾书屋了

我现在才如此称呼他

沈先生不至自名什么

书屋的收藏可真丰富

这便是我少年期间身处僻壤

时之战乱而得以饱览世界文学名著的廊环福地了

木欣能够如此顺当的借得矛盾的藏书

事出有因

原来那年月沈宅住的便是矛盾的曾祖父特别信任的黄妙祥一家人

皇家住着就是管着

关于书常有沈氏别族子弟来拿

不赏脸不行

取走则等于散了

是故借给我便算是妥善保存之一法

再加上木心对这些书爱护有加

对破损的还会动手补缀装订

所以作为长辈的黄妙祥很是放心

还夸奖木心说他看过的书比没有看过的书还整齐清爽

和绝大多数被毁的书籍一样

矛盾书屋的藏书同样难逃被毁的命运

一九四六年

矛盾从香港回到上海后

本打算回乌镇一趟去祭拜母亲的坟墓

但一直抽不开身

拖到七月才决定让孔德纸一人先去

四五天后

孔德旨回户

带回了两箱遗掌没点的洋庄书

告诉我后院三间平房内的家具已荡然无存

都被三叔变卖了

这两箱书是从家强里取出来的

母亲去世后

三叔发现家里有那么多书就害怕起来

担心里面有抗日的内容

而这种书又不能卖

只好藏到家墙里

几年下来

线装书都没烂了

只剩下这些外国的洋装书

木心对这批书也很惦念

毕竟温暖过他的童年和少年

改革开放后

身在大洋彼岸的他不知从哪里听闻乌镇要起造矛盾图书馆

一时勾起他对世事无常的感叹

这是好事

向上的事

可惜那许多为我所读过

修整装订过的书

历经灾祸

不知所终了

不能属于一代又一代爱书的人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