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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集

利胜天怎么会想到

自己的生活在一夜之间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呢

他满怀着希望迎接的新时代

似乎也不过是一段重写了的历史

历史周而复始

不断被推翻

不断重写

却常常被人类遗忘

历史再重复

不幸与苦难也一样

力胜天呆呆的站在原地

远处

利美藤正牵着丽春楠的手走向住院部的大楼

她望着丽春楠浑圆的背影

绑着红色蝴蝶结的辫子在脑后跳动着

似乎在那一刻

利胜天就已经不得不做出决定

他明白

如果他不接受这个安排

等着他的将会是更严厉的惩罚

不仅仅是他

还有他的妻子

甚至包括他的女儿

他的父母都可能会为此受到牵连

他感到不甘心

无处发泄的怒火仿佛点燃了他的整个身体

一瞬间把脖子也烧得通红了

回到病房的时候

利胜天的情绪已经完全被他的理智压制了

看到了父亲

丽春楠才终于露出了笑容

说道

爸爸

妈妈什么时候才醒过来呀

我们现在就回家去好不好

妈妈生病了

现在还不可以回家

过两天等妈妈好了

爸爸和妈妈就去接你们回家

你这两天呀

要好好的待在姑妈家里

要听话

好好吃饭

我很听话的

利胜天抱起丽春楠

让他坐在病床上

自己则扭过头

把刚才莫家强所说的情况和姐姐利美腾又说了一遍

利美藤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温雅

不由得又担心了起来

小声说道

哎

那你就听你们副局长说的

就去云南吧

在那边待着

情况稳定了再回来

我和你姐夫也会替你们想办法的

利胜天的目光情不自禁的又望向丽春楠

心中似乎有说不尽的担忧

丽美腾只好说道

你可以暂时先把他放回爸妈那儿

这么小一个孩子

你们总不能把他带到云南去

至少放回爸妈家

妈妈在家也不用工作

也可以帮你看着他

丽美腾好像想到了些什么

欲言又止的模样

迟疑了好一会儿

丽美藤还是说了出口

还记得八年前的事情吗

不管爸妈还是我

都不想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在你身上

这样的事情发生一次就够了

要是再发生第二次

话没说完

利美藤就停了下来

低着头不敢与利胜天对视

好像在他们彼此之间共有的回忆中

存在着一个无法言说的名字

那个名字所承载着的无法被揭露的沉痛

已经足以让他们彼此哑口无言

他们不想提起

也不愿提起

且不说提起

只是略微在脑海中闪过这个名字

似乎都会在他们的心口上留下一道锋利的伤口

不致命

却非常疼痛

妈妈

妈妈醒了

丽春楠稚嫩的声音打断丽胜天和利美腾之间的交谈

纷纷将目光投向温雅

温雅右眼前盖着一块白色的纱布

只能借助左眼望向丽春楠

他勉强在脸上挤出一道脆弱的笑容

轻轻的抓着丽春男的小手

利胜天立刻走上前

问道

你怎么样了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要不要叫医生来看一下

我没事

扶我坐起来吧

利胜天扶着温雅靠在床上坐了起来

丽美腾倒出了一杯温开水给他递了过去

温雅接过杯子

对着丽美腾笑了笑

又对利胜天说道

你们刚才说的话

我都听到了

你一会儿就去和副局长说吧

我们会和这一批知青一起去云南的

现在这样大家都没事就是最好的了

就算以后去了农村辛苦一点

也只是我们两个人辛苦而已

谁没事就好

要是不早一点答应下来

你也不知道那个姓谢的又要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

他眼红我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难得这次出了事

他不趁机搞垮你

他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

好在副局长也帮着我们

这样我们去了云南

他也没辙了

嗯 行吧

我一会儿去和他说

利胜天叹声说道

两天后

温雅从医院顺利出院

利胜天踩着黑色的自行车

载着她返回家中

温雅在头上裹着一块蓝灰色的方巾

刚刚拆除了纱布的右眼

似乎仍无法清晰的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随着自行车在街道上穿行而过

他所看到的一切仿佛也化成了一股模糊的影像

他眯着眼

试图将眼前的景物聚焦于眼中

但只是持续了一小会儿

眼球深处就又传来了一阵如针刺般的疼痛

他不得不再次闭上了眼

只有三层楼高的住宅楼整齐的排列在一起

外墙是清晰可见的红色砖块

砖块的红色中渗入了少量的黑色

白色和灰色

一楼的墙角处

在砖块与砖块之间的缝隙里

长出几根不知名的野草

野草有气无力的弯着身子

力胜天踩着自行车从边上的巷子驶过

停在了不远处的空地上

空地处种着一棵高大的榕树

数不清的榕树须从半空垂落而下

如同一道道倾泻而下的瀑布

榕树下方摆着一张木质的棋盘

两名中年男子正面对面坐在棋盘两侧

专注于各自的棋子走向

四周还围着四个观战的男子

利胜天扶着温雅从楼梯处走了上去

他们刚回到家没一会儿

丽美藤和秦麟也带着丽春楠和秦建月出现在了家门口

身后还跟着利胜天的母亲刘平

刘平穿着一身普通的靛蓝色上衣和黑色长裤

脚上踩着一双黑色的棉布鞋

一进门就不放心的抓着温雅的手臂

问道

哎呀

好些了吗

还疼不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