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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见屋内人少
想起子君来到这里
我从没和他说句知心的话
冷冷清清撂着他
我心里甚不过瘾
他呢
又比不得射月
秋文
我可以安放得的
想起从前我病的时候
他在我这里办了好些事
如今他的那一面小镜子还在我这里
他的情谊却也不薄冷
如今不知为什么
见了我就是冷冷的
若是为我们这一个呢
他是和林妹妹最好的
我看他带紫娟也不错
我有不在家的日子
子娟远远与他有说有讲的
到我来了
紫娟便走开了
想来自然是为林妹妹死了
我便成了家的缘故
唉 紫娟 子娟
你这样一个聪明女孩
难道连我这么点子苦楚都看不出来吗
天佑一想
今晚他们睡的睡
做活的做活
不如趁着这个空
我找他去
看他有什么话
倘或我还有得罪之处
便赔个不是也使得
想定主意
轻轻的走出了房门
来找子娟
那紫娟的下房也就在西厢里间
宝玉悄悄的走到窗下
只见里面尚有灯光
便用舌头舔破窗齿
往里一瞧
见紫娟独自挑灯
又不是做什么
呆呆的坐着
宝玉便轻轻的叫道
紫娟姐姐还没有睡吗
紫鹃听了唬了一跳
怔怔的半日才说
是谁
宝玉道
是我
紫鹃听着似乎是宝玉的声音
便问
是宝二爷吗
宝玉在外轻轻的答应了一声
紫鹃问道
你来做什么
宝玉道
我有一句心里的话要和你说说
你开了门
我到你屋里坐坐
子君停了一会儿
说道
二爷有什么话
天晚了
请回吧
明日再说吧
宝玉听了
含了半截儿
自己还要进去
孔子鹃未必开门
需要回去
这一肚子的隐情越发被子鹃这一句话勾起
无奈说道
我也没有多余的话
只问你一句
子鹃道
既是一句就请说
保于半日反不言语
紫娟在屋里不见宝玉言语
指他素有痴病
恐怕一时是在抢白了她勾起他的旧病
倒也不好了
先站起来细听了一听
又问道
是走了还是傻站着呢
有什么又不说
紧着在这里呕人
已经呕死了一个
难道还要呕死一个吗
这是何苦来呢
说着也从宝玉舔破之处往外一张
见宝玉在那里呆听
紫娟不便再说
回身捡了竹花
忽听宝玉叹了一声道
子泉姐姐
你从来不是这样铁石心肠
怎么近来连一句好好的话都不和我说了
我固然是个着物
不配你们理我
但我只有什么不是指望姐姐说明了
哪怕姐姐一辈子不理我
我死了倒做个明白鬼呀
子君听了冷笑道
二爷就是这么个话呀
还有什么若就是这个话呢
我们姑娘在时
我也跟着听俗了
若是我们有什么不好处
我是太太派来的
二爷倒是回太太去
左右我们丫头们更算不得什么了
说到这里
那声便哽咽起来
说着又醒鼻涕
宝玉在外知她伤心哭了
便急得跺脚道
这是怎么说
我的事情你在这里几个月
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就便别人不肯替我告诉你
难道你还不叫我说
叫我憋死了不成
说着也呜咽起来
宝玉正在这里伤心
忽听背后一人接言道
你叫谁替你说呢
谁是谁的什么呀
自己得罪了人
自己殃及呀
人家赏脸不赏在人家
何苦来拿我们这些没要紧的垫铲呢
这一句话把里外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你倒是谁
原来却是摄月
宝玉自觉脸上没气儿
只见摄乐又说道
到底是怎么着
一个赔不是
一个人又不理
你们倒是快快的殃及呀
哎
我们紫娟姐姐也就太狠心了
外头这么怪冷的
人家殃及了这半天
总连个活动气儿也没有
就向宝玉道
刚才二奶奶说了
多早晚了
打量你在哪里呢
你却一个人在她的房檐底下做什么
紫娟里面接着说道
这可是什么意思呢
早就请二爷进去
有话明日说吧
这是何苦来
宝玉还要说话
眼见射月在那里
不好再说别的
只得一面同射月走回
一面说道
罢了 罢了
我今生今世也难破白这个心了
唯有老天知道罢了
说到这里
那眼泪也不知从何处来的
滔滔不断了
射月道
二爷
依我劝你死了心吧
白赔眼泪也可惜了的
宝玉也不答言
遂进了屋子
只见宝钗睡了
宝玉也知宝钗装睡
却是袭人说了一句道
有什么话明日说
不得巴巴的跑那里去闹去闹出
说到这儿
也就不肯说
直了一尺才接着道
身上不觉怎么样
宝玉也不言语
只摇摇头
袭人一面才打发睡相
一夜无眠则不必说
这里紫娟被宝玉一招
越发心里难受
直直的哭了一夜
思前想后
宝玉的事明知她病中不能明白
所以众人弄神弄鬼的给办成了
后来宝玉明白了
旧病复发
常时哭想
并非忘情负义之徒
今日这种柔情
一发叫人难受
只可怜我们林姑娘真真是无福消受她
如此看来
人生缘分都有一定
在那未到头时
大家都是痴心妄想
乃至无可如何
那糊涂的也就不理会了
那情深意重的
也不过临风对月
洒泪悲啼
可怜那死的倒未必知道
这活的真真是苦恼伤心
无休无了
算来竟不如草木石头
无知无觉
倒也心中干净
想到此处
倒把一片酸热之心
亦是冰冷的
才要收拾睡时
只听东苑里吵嚷起来
未知何事
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