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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玉瓶摆在那儿
药还没吃进去
李长泽心里边却已经五味杂陈呐
他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该做什么了
他心中忽然生出一点淡淡的悔意
如果
他的脑海里只是一瞬间冒出这么个念头来
如果当初不是听从母亲的安排
而是一切按照他父皇的安排
如今等着登基的人
就不是他弟弟李长业
而是他李长泽了
好像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他母亲一生都在争
可是争来争去
非但没争来他父皇的宠爱
别说宠爱
连信任都没有
更别提感情了
这个念头只是在李长泽的脑海里一闪即逝
所以他的悔意也是一闪即逝
当年在西蜀到刘王府的时候
其实他母亲真的在乎那个女人吗
他并不在乎
他只是想彰显他王妃的地位
如果换做别的女人
不是现今坐在皇后宝座上的那个女人
也许事情就没那么复杂
也许
事情依然复杂
李长泽的母亲是先在王府里争
然后在长安城里争
争到最后
机关算尽
李长泽的路还是那么坎坷
所以
偶尔李长泽也会想
他母亲哪怕装的顺从一些
他现在啊
也还安安稳稳的坐在东宫里
身上的衣服也不是这般颜色
而是明黄
看到他有些发愣
薛哗疑问
殿下是对药有什么疑虑吗
这药是我千方百计才寻来的
而且已经找人试吃过
吃下药的人
就如同病了一场
看起来十分虚弱
但只需卧床静养
等药效过了之后
也就恢复如初了
薛怀一走到桌边儿
玉瓶瓶拿起来
若殿下不相信我的话
那我现在当着你的面吃一颗
这玉瓶里只有一颗药
我今日吃下
殿下若觉着我没事
过后我再送来一颗
他打开玉瓶儿
李长泽看了他一眼
却没说话
薛华眼神里闪过淡淡的失望
他把药丸儿倒出来之后
脱在手心里
对李长泽说
殿下
其实你应该相信我的
他把药丸塞进嘴里
李长泽看着他吃下去之后
立刻喊了一声
不要
我相信你
薛华一心中则满是对李长泽的嘲笑
可是却不好说出来
罢了
李长泽已经不是当年送他出长安的那个李长泽
他也不是当年那个皇子身边的小跟班了
两人本不该如此
都是因为当年杨皇后的一个安排
让两人都时不时觉着自己人不人鬼不鬼
你看你
李长泽上前拉着薛华义的手
我们是兄弟
我怎么会不信任你呢
我刚刚愣神儿
只是想到了别的事儿
你这样吃下去药
你显得好像我怀疑你似的呀
薛华义笑了笑
其实本该如此
殿下万金之躯
还是应当先试药的好
薛怀医停顿了一下
接着说
为了让殿下放下
我会在这儿陪殿下一会儿
等殿下确定我吃了药不会有生死之忧后
我再走
你是借公务之机才能来见我一次
现在吃了药
连你的公务事都要耽搁了呀
胡妨
我回去之后就说水土不服染了病
正好也可以在家里歇一阵儿
殿下应谨记
等几年后
陛下御驾亲征
二皇子留守长安
我会想办法让二皇子把你接回长安城里
回到未央宫
你把另外一种药想办法给二皇子吃了
他便会暴疾而亡
就如当年先帝李成远一样
李长泽脸色就是一变
需要对长夜动手吗
殿下不可有妇人之仁
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如果不能抓住的话
殿下以后再无机会了
可纵然是我留在长安城内
我父皇还在北疆征战
他活着
我就不可能成为皇帝
他会死的
至于他怎么死
你不用去管
我自会安排
不然的话
这计划当然行不通
殿下只管做好我安排给你的事
其他的一概不用你过问
我
我要弑父杀帝
李长泽脑子一阵阵传来疼痛
这可不是装出来的
那是真疼
薛华一的话一说完呢
他那脑袋好像让人点了个火药包似的
炸的他脑袋嗡嗡作响
薛华一理所当然的说
不然的话
殿下真的以为你还有机会还有资格继承皇位吗
李长泽坚持不住
手扶着桌子坐下
脑袋里依然翻江倒海
可是
可是常爷对我极好
哪怕父皇将我贬为庶命
常爷依然时时派人来看我
我只是按照你的安排
他给我送的钱财物品一概不要
殿下
在你心中到底什么重要
是骨肉亲情重要还是皇位重要
李长泽张了张嘴
其实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脑子里一片空白
薛华义站起身来
今日就谈到这儿吧
我若再不回去便会被人怀疑
况且药效就要发作
一会儿我会上吐下泻
被殿下看到了不好
我刚刚说的话还请殿下斟重
如果殿下给我一个答案是不想要皇位了
我就安安心心做我的京鸡道道成
何必冒这个风险
李长泽跟着起身
那你回去之后好好休息
我想好
想好之后会想办法告诉你的
薛华一不再多说什么迈步出门
一路上薛华义小心翼翼的避开了城中寻常的差役
回到官役之后啊
从后窗翻起来
手下耿远已经在候着了
耿远接着薛华义之后问
大人
你吃了那药
我若不吃
他怎么会信呢
薛华一坐下之后说道
我刚刚给他那颗药丸只是用红薯粉制作而成
吃下去不会有任何事发生
但你谨记
回去路上我不再见人
你对外就说我上吐下泻或因水土不服所致
我回到石城之后
道府岑征必然会来探视
你们都要配合好
石城中有几家医馆
是当年薛成将军的人
正好有用
你去给我备一些拉肚子的药
我进石城之前要吃
药效要狠一些
是
那李长泽那边已经谈好了吗
他没得选
如果他想当皇帝的话
他只能那样做
而且就算没有我
他也会想办法
我其实都没有看清楚他母亲当年到底还为他准备了什么
也许什么都没有了
我是最后一张底牌
也许他还有保命的底牌
薛华祎坐在椅子上
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其实我们都没得选
我和那些被迫在血书上签名的官员有何区别
耿远也跟着叹了口气
心里一阵阵发抖啊
薛华祎自言自语似的说着
如果当年不是杨皇后把我送出长安该多好
如果我不是杨家人该多好
那我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做一个地方官
让我治下的百姓过得富足安乐
他再次吐出一口浊气
眼神变得有些空洞
和他沾上关系的人
哪能有个好下场啊
我们整个杨家都葬送在他手里
一个一个的
只要和他沾了丁点关系的人都死了
非但死了
还身败名裂
属下一直想劝劝大人
何不直接除掉李长泽
现在知道大人身份的只有李长泽一人
把他除掉
大人便干干净净
以大人之裁
将来进内阁并非难事
不
我进内阁需要多久呢
我现在是京鸡
到稻城没有一任
不可能会调动一任
四年
四年后我纵然被调入京城为官
最高不过赐福
你想想看
之前的首府是穆昭童
之后的首府是赖成
然后中间有个叫袁冬芝的人过渡了一下
他在穆昭童下边做了几十年的赐福
现在有谁还记得他吗
如果我不和你提起这个名字
你根本想不起来还有这样一个人
他看向窗外
语气笃定的说
不管用什么方法
我都要青史留名
耿远没接话
因为他不知道怎么接
大人已经入魔了呀
就像李长泽一样
就像李长泽的母亲一样
这世上很多事都是注定的
李长泽其实有些可怜
他从一开始就没办法自己选择一条路
身为第一个皇子
他要么成为父亲想让他成为的样子
要么成为母亲想让他成为的样子
更让人觉得他可怜的是
他的父亲和母亲想让他成为的人完全不一样
他母亲从他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灌输各种小手段的思想
各种阴谋诡计的思想
在很长一段时间
他父亲都试图阻止
甚至把他让别的后宫嫔妃带着
可是谁带他
谁不久之后就得出事
他母亲那时候统领后宫啊
虽然真正管事的人是珍妃
可他却有一万种方法杀人
耿远看着薛华一的那张脸
隐隐约约的觉得这张脸和李长泽的面容重合起来
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妥当
他是见过李长泽的呀
印象最深的就是李长泽的那双眼睛
而此时此刻薛华一的眼睛好像也变成了那样
就在这时候
薛华一站起身来
该去找医官了
派人去知挥县衙的人
就说我病了
明天一早要赶回石城
耿远俯身一拜应了之后出了门了
这是他熟悉那个薛华义
不管什么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连时间都要利用的妥妥当当
也许在薛大人眼里
这世上每一个人都不是活着的人
而是一颗一颗摆在棋盘上的棋子
每一步都必须按照他的计划来走
耿远出了门之后抬头望向夜空
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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