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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集
付平安按照李根给自己的电话号码打过去
是一个中年男人接的
只是他在大厅等着
片刻之后
那人来了
白衬衣黑裤子
端着大茶杯
热情的和付平安握手
自我介绍姓张
没说具体什么职务
你先跟我去综合部
张叔带着他来到一间办公室外
让他在门口稍后
进门和另一个人说了半天
傅平安隐约听到太子爷
安排岗位之类的字眼
再看看这栋大楼
挺气派的
俯瞰下去
院子里光汽车就停了几十辆
没想到里根家底子这么厚啊
张叔出来了
向付平安介绍道
这是咱们综合部的恐部长
你听他安排就行了
付平安打招呼
孔部长好
对方点点头
说
那边有椅子
饮水机下有一次性杯子
你先坐一会儿
傅平安一坐就是一上午
看别人忙忙碌碌的
他有些尴尬
但是又插不上手
只能干看着
到了中午
孔部长才想起来
恍然大悟道
哎呦
不好意思啊
忙晕了
我给忘了
下午你再过来吧
把富平安打发走
孔部长来到人力资源部
老张带过来一个人
是李根介绍的
你们看怎么安排啊
我这边实在没有空位置
人力资源部的头说
什么学历
有什么工作经验啊
孔部长说
高中毕业吧
刚毕业哪有什么经验啊
这边回道
那就打发到工程队去呗
当个杂工
孔部长说
要不要向老板汇报一下
你傻呀
老板正愁的想找人撒气呢
这个节骨眼上拿这种事烦他
你不怕炒你鱿鱼啊
傅平安还不知道自己稀里糊涂的干上了杂工
他正憧憬着新工作
兴冲冲下楼
在电梯口和一个人擦肩而过
谁也没有认出对方来
那个中年人正是上个月在银行门口有过一面之缘的公爵王大叔
公爵王大叔心事重重
但依旧微笑着和每一个员工点头示意
在一片李总好的招呼声中
走进了自己的总裁办公室
总裁办公室面积很大
大班台长达三米
是用一颗巨大的热带梨花木做成
背后是整面墙的书架
放满了烫金精装版的典籍
两侧摆着国旗和党旗
很有政府机关的派头
正对面墙上挂着京华开发董事长兼总裁李建民的巨幅照片
照片下面是一张兼坐会议桌的茶桌
放着精美的茶具
此时茶桌两边都坐满了人
他们已经苦等了一个上午了
这些人都是来要账的
京华开发最近日子难熬
房价下行
楼盘滞销
资金不能尽快回笼
每天光是财务费用就是一个大数字
更别说支付工程款了
旗下的十几个工程队都是垫资干活
要不到工程款
连农民工的工资都发不出
不然这些包工头也做不出堵门要账的事
面对众多的讨债者
李建民丝毫不惊慌
没有流露出任何烦躁厌恶的表情
反而打起精神
热情的和他们握手寒暄
犹如老友
事实上
他们确实合作了很多年了
彼此知根知底
用不着客套
而李建明自身就是包工头起家
所以大家可以开诚布公的说事儿
伙计们呢
都别急
我这几天资金确实紧张
这不正在谈融资吗
深圳一家重量级开发商已经和我们基本达成合作意向了啊
要不了多久
大笔资金就能到账
李建民煞有介事的说道
老板们并不买账
苦苦哀求
说稍微先给一点
让我们能揭开锅
我说李总
再不打款
我就要跳塔吊了
一个老板哭丧着脸说
我手下五十多号人
总不能喝西北风吧
再坚持坚持啊
我李某人不会亏待兄弟们的
李建民无比恳切的说道
近乎于哀求
等资金一到账
第一时间付款
那先把字儿签了吧
老板纷纷拿出付款单据
让李建民签字
李总也不含糊
当场把所有的单子都签了
当然
签了也拿不出钱来
财务已经厚厚堆积了一沓付款单
一笔都没有支付
签了字
好歹把这批老板打发走了
李建民缓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距离破产似乎已经在倒计时了
但中国并没有真正的破产制度
所以等待他的将是万劫不复
财务部主任轻轻敲门
走进来
低声说道
李总
这个月工资发不出来了
账上只有两三千了
李建民疲惫的捏捏鼻梁
说道
好了
我知道了
我想想办法
说想办法
其实一点办法都没有
自己私人账户里的钱都提得差不多了
信用卡拉了几十万的账单
原来他有一辆奔驰s六百
也拉到外地贱卖了
他连司机都不再用
经常开一辆发家出期买的公爵王
东奔西走
跑银行
跑融资
一个月下来
连一分钱都没有融到
下午
付平安再次来到金华开发
孔部长给他一张表格
他认真填写完交上去
孔部长看也没看就丢到了一边儿
正好赵老板来了
你跟他走吧
付平安说
这真是缘分哪
从姓赵的那儿离职
又到了一个姓赵的麾下
不过这位赵老板和英俊潇洒的赵光辉相比
就是两个极端
赵老板半秃顶
一米六几的身高加个小皮包
像收电费的
腰上挂着一大串钥匙
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一米七八的付平安跟在一米六二的赵老板身后进了电梯
赵老板清清嗓子
很自然的吐在电梯的角落里
还拿鞋底擦了擦
问付平安
小伙子是李总的亲家
付平安说
我和李总的儿子是同学
啊哈
都学过啥呀
赵老板摸出了一包红塔山来
叼上一支烟点上
高中毕业
会开车
别的没学过
付平安觉得这个赵老板很龌龊
但事已至此
只能是捏着鼻子一条道走到黑了
中午的时候
付平安告诉妈妈
自己已经不在陈倩那里工作了
付冬梅非常欣慰
而辞职信递上去之后
到现在也没见倩倩和辉哥挽留
所以这事儿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楼下停着赵老板的车
是一辆蓝色的五菱之光面包车
开车的是赵老板的侄子
一个和付平安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儿
赵老板坐在副驾驶的位子
车窗摇下来
夹着烟的手就伸在车外
安全带也不系
别有一番潇洒的风度
正好去师大那儿把那个活先干了
老赵 谈谈
烟灰头也不回
小夫啊
我和李总呢
是老交情了
十年前就一起干工程
李总这个人厉害啊
十年就干的这么大
我们都跟他吃饭
老赵的口音带着一股县区味道
面包车里也弥漫着一股泥土和机油的混合味道
最后一排座椅拆了
散放着电锤等工具
还有两顶红色的安全帽
傅平安隐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自己可能要跨入一个崭新的行当了
面包车驶入了淮门师范大学
这是傅平安第一次踏进大学校门
他知道沈恺
里根和孔雀就在这里读书
如果自己没出那档子事儿
发挥正常的话
很有可能也在师大上学了
对了
千万别遇到孔雀
那就尴尬了
赵老板的活儿是在师大的操场上搭建一个舞台
因为师大的礼堂正在重新装修
学校的大型活动就只能露天进行
后勤处的处长和老赵关系不错
把这个活儿交给他做
现场已经停了一辆卡车
工人们忙着将脚手架和紧固件往下搬
傅平安眼里有活
也帮着干了起来
赵老板将一顶安全帽扣在了傅平安脑袋上
说道
你们先干着啊
我去办点事儿
傅平安有点懵
在他心中
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工作应该是坐在格子间里画设计图
或者是穿着整洁的衬衫
头戴安全帽站在工地高处对着蓝图指点江山
现在安全帽倒是戴上了
其他的全落空了
也许是哪里搞错了吧
付平安认为只能这样理解
他是少年心性
任何新鲜事都觉得好玩
就和工友们一起干起活来
一直干到傍晚
终于将舞台搭建起来
后勤处的一个职工带他们去食堂打饭
但是说食堂已经停业打扫卫生了
你们只能在外面吃
付平安想抗议
但是其他工友都觉得顺理成章
没人吱声
排队打饭
食堂的饭点儿已经过了
大师傅将几个剩下的蛰罗统统打给他们
每人再发三个大馒头
捧着托盘出来
在舞台下围成一圈儿
蹲在地上大快朵颐
十几个人一起吧唧嘴
场面非常壮观
傅平安没有这么高深的蹲功
只能把托盘放在花坛沿上
坐在地上吃
他斜对面就是舞台
聚光灯下
大学生们开始彩排
怕什么来什么
孔雀和一个英俊的男生身穿运动服走上舞台
手里还拿着一个篮球
他们在排演一个大一新生和学生的故事
是个话剧
听着孔雀字正腔圆的在台上表演
傅平安觉得无地自容
只能将戴着安全帽的脑袋深深低下
生怕被昔日的同学看到
这活没法干了
付平安满肚子都是后悔药
混江湖再不好
也比当民工强啊
这活怕不是李根坑自己的吧
他决定吃完饭就走
不
饭也不吃了
旁边有个胳膊碰了碰他
是工友老李头
一个猥琐干瘦的家伙
干活不出力
光偷懒
付平安对他印象很差
你不吃
给我呀
老李头说道
将傅平安托盘里的菜扒拉过来
馒头要不咬了一半儿
付付平故意恶心心
哎
我不嫌弃你
老李头伸出黑手抓过馒头
忽然间
一个黑影蹦了过来
付平安下意识伸手抓住
是台上的篮球
不知怎么回事滚了下来
孔雀站在聚光灯下
化了妆的它格外美丽动人
师傅
帮我把球扔上来
谢谢
孔雀进了大学
口音都变了
不再说淮门话
而是一口标准的普通话
付平安把篮球塞给老李头
老李头狡黠的一笑
把篮球推回来
人家是找你的
俩人推来推去
没注意到台上的女生已经走了下来
傅平安
孔雀几乎认不出眼前这个人了
这是自己的高中同学吗
剃着板寸头
头顶的伤疤很是害人
一身衣服脏兮兮的
屁股底下坐着安全帽两手乌黑
面前摆着狼藉的餐盘
他怎么落到这步田地了
付平安没感应声
他觉得太丢人了
脸上火烫
老李头看看他俩
忽然提高声调说道
队长
把球给人家呀
付平安一愣
旋即醒悟过来
老李头故意给自己架势呢
但是
一个队长的头衔无济于事
别说不是真的
就算真的是工程队长
在孔雀面前也没什么面子可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