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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值得的一生老牛没好命

老张是我前几年认识的一位朋友

五十多岁

是名公务员

我们在酒桌上相识

他和我高中同学一个处士

我同学三十多岁生正处

他五十多岁还是副处

在酒桌上

老张坐中尉

同学把他当老前辈一样尊敬

同学告诉我

老张是八十年代的大学生

眼高手低

文章写的不错

但仅限于纸上谈兵

以前在县里挂职过副县长

因为具体事务没处理好

所以回来后很多年都没有再被提拔

前段时间同学给我打电话

说老张要来看病

我说那来吧

哪个科

他说老张肺上有点问题

再见到老张

他仿佛换了人

曾经发福的身材如今变得干瘦

只有发型还是那么一丝不苟

我问他有什么症状

他说先是莫名其妙的消瘦下去

本以为是血糖高引起的

就加强锻炼

最近这几天又开始咳嗽

有时候感觉肺都快咳出来了

呼吸科医生让老张做了一个胸部的增强CT

一层一层的扫描图出来

我都能看出老张肺部有硕大一片阴影

ct医生跟我说

百分百肺癌没得跑

就看啥性质吧

随后医生直接给老张办了住院

又给老张做气管镜

由于肿瘤挤压着气管

一般的气管镜下不去

只能做b超引导下的气管镜

经病理检验

确定是低分化非小细胞鳞癌

恶性度很高

住院期间我和老张慢慢熟识

老张经常找我喝酒

我说

哥们儿

你还敢喝呀

他摇着脑袋说

没事儿

要死卵朝天

不死万万年

别人不知道怎样

反正我是不敢应他的约

有一天

老张给我打电话

让我陪他吃个午饭

并保证不喝酒

那天中午我们在医院门口的小面馆就餐

恰巧是个阴天

城市上空乌云密布

老张谈起了他这一生

他说

大学毕业后我就把生命交给单位

兢兢业业

勤勤恳恳

像头老牛一样

没想到二十多年

送走了一任又一任的处长

你同学比我年轻二十岁

都正处转岗了

我自己还是个副处长

都成千年老二了

刚公示了提正处

就查出个这病来

他接着问我

低分化非小细胞鳞癌好治不

我只能如实告诉他

恶性度极高

他不自觉的要了半斤汾酒

自斟自饮

窗外哗哗下起了暴雨

我俩枯坐了一个多小时

他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下午

他给我发短信

希望我能跟医生说一下

以减少疼痛为原则

不做过度治疗

不抢救

随后医生给我打电话

说老张正好符合他们的一个实验项目

他本人也同意进入实验组

实验的靶向药响应率能达到六成以上

唯一的副作用是容易引发上消化道出血

一个多月后

老张打电话跟我说

之前的肿瘤像鸽子蛋一样大

现在只有绿豆大小了

我觉得它有救了

可是没过多久的一天晚上

我都睡下了

老张的妻子打来电话

说老张开始吐血

问我怎么办

结合他之前用的靶向药

我知道这是副作用出现了

告诉他赶紧打幺二零

并让老张侧卧

后半夜

老张妻子给我发了条微信

说老张已经过世

跟同学一起参加完老张的告别仪式

同学说老张这一生是他见过最不值得的一生

二十二岁本科毕业

不到三十岁复处

等了二十多年

刚提拔成正处

人就过世了

生病之前

总觉得组织对不起他

对天对地对空气怨气很重

生病之后

反而放下执念

开始知道如何生活

可是

世界只留给他四五个月的时间

老张去世后两个多月

他们之前的副处长被正式任命为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