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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于翟心

松鼠冬眠了

芍药姓陈

山西临汾人

我们是在一个咖啡馆认识的

他是那儿的服务员

一米六五左右

身材极瘦

脸窄窄的

一头短发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我甚至以为他是个男孩子

他的语速很快

动作迅速

像一只敏捷的松鼠

充满了活力

后来我们熟悉起来

但除了在咖啡馆

我们基本上没什么交集

至于各自的隐私

更不会去打听

芍药第一次给我打电话

是咨询身体不适的事情

他说最近做咖啡时总感觉一只手没有力气

尤其是手指

问我该看什么科

一般就诊都是先对症挂号

我给他推荐了骨科

后来他也没有再联系我

此事也就慢慢淡忘

紧接着我去下乡

之后和芍药两三年时间未见

再次见到芍药时

我居然没认出他

他的双手已经和类风湿关节炎患者一样呈鹰爪状

下巴也已经扭曲

双腿顶着身子

缓慢的在吧台后面调试咖啡

看到我

亲切的叫了一声

哥

我盯着他足有三五秒才反应过来这是曾经英姿飒爽的芍药

我问

你这是怎么了

类风湿性关节炎

他说

是肌萎缩厕所硬化

也就是大家常说的渐冻症

我现在是渐冻人了

说这些时

他努力向我微笑

但好像最终也没能笑出来

他说那次去骨科看病

做了ct

核磁共振等检查后

医生把他推荐给了神经内科

最后又做了同心针

肌电图

肌肉活检

神经传导测定等一系列检查

最终确诊为渐动症

最早只是一只手无力

慢慢的两只手无力

再往后就是前臂

上臂

整个上肢都使不上劲儿

不久

身体也开始有反应

好在咖啡店老板翟鑫并没有因为身体不适而辞退他

渐动症是种非常残忍的疾病

至今不能根治

最多延缓

且愈后效果非常不好

虽然大脑是清醒的

但最终身体会完全不能动弹

并死于呼吸机麻痹或者心脏方面的疾病

再次见到芍药

是因为翟鑫给我打电话

说芍药最近情况不好

可能需要住院

经我一番联系后

住进了我们医院神经内科

我去看他时

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扭曲

看起来小小的

根本不像个一米六五的女孩子

曾经活蹦乱跳的松鼠

被迫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冬眠了

芍药喉咙里呼噜呼噜

不知道说着什么

翟心说

芍药是在感谢我来看他

也谢谢几次看病有我的帮助

芍药最终还是在一个阴霾的下午走了

天空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

殡仪馆临时棺椁上的黑黄色绢花让我想到

这个女孩在如花的三十岁年纪

便永远的睡着了

只是这次冬眠的小松鼠不会再醒来

在告别会上

咖啡馆的常客都去送它

翟鑫用投影放了一段影片

是芍药情况尚好时录制的

里面讲述了他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一生

在告别会的尾声

翟鑫做了最后的发言

他说

芍药是他的女朋友

他俩一直以来都没有对外公布

芍药本想把这个秘密一同带走

这样也不会影响翟鑫今后的生活

但翟鑫还是决定公布出来

翟鑫说完这些话

我突然发现

芍药的家人

包括父母

兄弟姐妹们都没参加告别会

包括看病期间

也一直都是翟鑫一个人在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