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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集
加摩斯瓦米听从了建议
然而悉达多对此不甚在意
如果获得盈利
他便平静淡然的收下
如果亏损
他就笑着说
哎呀
这下可糟了
事实上
他对生意确实漠不关心
某一次
他要去一个村子里进购一大批稻谷
但当他到达时
稻谷已经被卖给了另一个商人
尽管如此
悉达多还是在那个村子里逗留了几天
招待农民
给他们的孩子送铜币
和他们一起庆祝婚礼
方才心满意足的结束了这次旅行
加摩斯瓦米责备他没有立即返回
浪费了时间和金钱
悉达多回答
别再骂了
亲爱的朋友
骂人也不会有结果的
如果我造成了损失
就让我承担损失
我非常满意这次旅行
我认识了许多人
有个婆罗门成了我的朋友
孩子们骑在我的膝盖上
农民给我展示他们的田地
没人把我当成商人对待
这一切都很美妙
加莫斯瓦米不情愿的嚷道
但你实际上就是个商人
我是这么认为的
难道你只为自己享乐而去旅行吗
当然
谢达多笑着说
我当然是为自己享乐而去旅行的
要不然呢
我认识了很多人
到过很多地方
我享受了人们的善意和信任
我收获了友谊
你瞧
亲爱的朋友
如果我是你
加莫斯瓦米
我一旦发现购买受挫
就会愤怒而匆忙的赶回来
于是实实在在的损失了时间和金钱
但我却在那里度过了美好的日子
学到了知识
享受了乐趣
我没有因为愤怒和匆忙而伤害自己或他人
如果我下次再去那里
也许是去采购晚熟的粮食
或者
不管别的什么目的
友好的人们都会亲切而愉快的接待我
我也会庆幸自己当时没有表现出急躁和不快
就随他去吧
朋友
不要因责备而伤害自己
有朝一日
如果你发现这个悉达多让你得不偿失
那么只需要一句话
悉达多自会离去
但在此之前
我们还是尽量让彼此都满意吧
商人加摩斯瓦米曾徒劳的试图说服悉达多
说他全靠自己才有饭吃
悉达多靠自己吃饭
但更准确的说
他们都靠别人吃饭
靠所有人吃饭
悉达多从不过问伽摩斯瓦米的忧虑
而伽摩斯瓦米总有许多忧虑
如果一桩正在进行的生意面临失败的威胁
也许可能丢了一批货物
也许有人欠他们债却无力偿还
加摩斯瓦米从来无法说服他的伙伴
他这样唉声叹气
勃然大怒
紧皱眉头
乃至彻夜难眠有什么用
有一次
加摩斯瓦米提醒悉达多
他懂得的东西都是从自己这儿学到的
悉达多回答说
最好别用这些话来取笑我
我从你那里学了一筐鱼卖多少钱
借出的钱可以收多少利息
这些是你的学问
但我可没向你学习如何思考
高贵的伽摩斯瓦米
你最好试着从我这儿学会如何思考
的确
他的心思不在贸易上
做生意很好
他可以赚钱给加莫拉
而且他赚的钱远比花的多
除此之外
悉达多只对人感到同情和好奇
这些人的生意
手艺 忧虑
欢乐和愚昧
对他来说都曾像月亮一样陌生而遥远
尽管他很容易和所有人交谈
与所有人一起生活
向所有人学习
但他同时也强烈的意识到
有什么东西将它与其他人区隔开来
那便是他曾经的沙门生活
他看见人们像儿童或动物一样过活
令他既喜爱又鄙视
他看见他们辛勤劳作
看见他们为了那些在他眼中毫无价值的东西
为金钱
为一点点乐趣
为一点点荣誉而受苦衰老
他看见他们互相指责辱骂
他看见他们为了那些让沙门付之一笑的痛苦而叹息
并为了那些令沙门无动于衷的贫穷而煎熬
他坦然接受这些人带给他的一切
他欢迎向他兜售亚麻布的商人
欢迎前来贷款的债务人
欢迎整整一小时都在向他哭穷的乞丐
即便这乞丐的贫穷程度不及任何沙门的一半
他对待富有的外国商人和对待给他刮胡子的仆人
以及买香蕉时多赚他几个小钱的街头商贩都没什么区别
当佳莫斯
瓦米来找他
或是抱怨自己的忧虑
或是因一桩生意责备他
悉达多便好奇而愉快的听着
对他感到惊讶
试图理解他
承认他不多不少刚好有点道理
然后转身离开
去见下一个需要他的人
许多人来到他面前
许多人来和他做生意
许多人想要欺骗他
许多人打听他的消息
许多人想得到他的怜悯
许多人愿意听他的建议
他给出建议
他表示怜悯
他给予馈赠
他情愿受点欺骗
这整个游戏
以及所有人玩这个游戏的热情
都令他全神贯注
正如他曾全神贯注的侍奉诸神和饭
他时不时感觉到胸膛深处有个垂死的微弱的声音在轻声告诫
轻声抱怨
几乎不可闻
而后
他在某一个时刻意识到他正在过一种奇怪的生活
他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游戏
他的确很愉悦
有时也感到快乐
但真正的生活却已从他身边匆匆流去
而不曾触及
他如同一个玩球的人
他也在玩他的生意
玩他周围的人
观察他们
拿他们取乐
而他的心
他存在的源泉
却不在这里
那源泉不知流到哪里去了
似乎离他很远
留着留着就看不见了
与他的生活再无干系
有几次
他被这样的想法吓坏了
希望自己也能满怀热情
全心全意的参与这些孩子气的日常行为
真正的生活
真正的行动
真正的享受
而非仅仅作为一个旁观者
不过
他总会回到美人伽摩拉身边
学习情爱的艺术
实践情欲的崇拜
此时
给予和索取比在任何地方都能更合二为一
他和他闲聊
向他学习
给他建议
听他忠告
加莫拉比当年的哥文达更了解他
更像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