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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集

啊

多么美妙啊

这种逃离的感觉

这种自由的感觉

这里的空气多么纯净甜美

多么适宜呼吸

而我所逃离的那个地方

到处都弥漫着香膏

香料

美酒

奢靡懒惰的味道

我多么痛恨那个富豪

饕餮和赌徒的世界

我多么痛恨我自己竟在那个可怕的世界逗留了这么久

我多么痛恨我自己

竟洗劫自己

毒害自己

折磨自己

让自己变得又老又坏

不

我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天真的幻想

西大多是个有智慧的人

但有一点我做的很好

让我很喜欢

值得我赞美

那便是

我如今终于结束了对自己的憎恨

结束了那愚蠢而沉闷的生活

我赞美你

悉达多

在愚昧了这么多年之后

你终于又有了一个主意

终于付出了行动

终于听到了你心中那只鸟儿的歌唱

并且追随着它

它就这样赞美自己

为自己感到欣喜

好奇地倾听自己肚子里发出的声音

他饿得咕咕直叫

他如今感受到

在最近这段时日里

他曾一点一点将苦难和艰辛尽数尝过

又尽数呕出

直到将绝望于死亡咽下

这很好

他原本可能会在伽摩斯瓦米那里停留更长时间

挣钱挥霍

撑饱他的肚子

却渴死他的灵魂

他原本可能会在那个绵软舒适的地狱里生活更长时间

若非这一刻到来

这彻底绝望

彻底死心的时刻

这悬身滚滚大河之上

准备自我毁灭的极端时刻

他感到绝望

感到最深的厌恶

但却并未屈服于他

那只鸟

那欢乐的源泉和声音

仍在他心中

充满生机

他为此感到欣喜

为此而欢笑

她的脸在花白的头发底下容光焕发

这很好

她想亲身品尝自己需要知道的一切

我还是个孩子时就学到过

世俗欲望和财富都不是好东西

我早就知道

但直到如今才有所体会

现在我理解了

不仅通过背诵

更通过我的眼睛

我的心

我的胃

能够领会

是我的幸运

它久久思索着自己的转变

倾听那鸟儿欢快的歌唱

这只鸟不是已经在他心中死去

他不是感知到它的死亡了吗

不

是他心中别的东西死了

一种早就渴望死亡的东西

那难道不正是他在热切忏悔的岁月里

曾经想要杀死的东西吗

那难道不正是他的自我

他渺小不安而又骄傲的自我吗

不正是他多年来与之争斗的自我

是总能战胜他的自我

是每次被杀灭之后都会复活的自我

是禁觉欢乐带来恐惧的自我吗

不正是今天终于在这条可爱的河边的这片森林里死亡的东西吗

不正是因为那东西死了

它现在才像孩子似的如此信心满满

无所畏惧

充满喜悦吗

悉达多现在也领悟到

为什么当初作为婆罗门

作为忏悔者的他

与这个自我的斗争总是徒劳无功

太多知识

太多神圣的经文

太多祭祀的规则

太多的苦修

太多行动和追求阻碍了他

他曾志得意满

总是最聪慧最热切的那一个

总是比所有人都快一步

总是博学而善思

总是扮演僧人或智者

他的自我已经潜伏进他的僧人身份

他的傲慢

他的灵性之中

躲藏起来

牢牢坐在那里

不停生长

而他还以为能够通过斋戒和忏悔来杀死他

现在他已经认清

知道那个隐秘的声音是正确的

没有任何老师能拯救他

因此他不得不走入尘世

在欲望和权力中

在女人和金钱中迷失自己

成为一个商人

赌徒

酒鬼

财迷

直到僧人和沙门在他心中死去

因此

他不得不继续忍受那些丑陋的岁月

忍受厌恶

忍受沉闷而迷茫的生活带来的空虚与徒劳

直到最后

直到陷入苦涩的绝望

直到好色的细达多

贪财的细达多也都死去

他已经死了

一个全新的悉达多从梦中醒来

他也会变老

他也会有死亡的一天

悉达多只是昙花一现

世间万象都是昙花一现

可他今天还年轻

还是个孩子

是全新的悉达多内心充满了喜悦

他这样思索着

微笑着

聆听自己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心怀感激的聆听蜜蜂嗡嗡飞过

它平静的凝视着奔涌的河水

从来没有哪条河流像他这般令他喜爱

他也从未发觉流动的河水有这般宏大而美妙的声音和含义

他觉得这条河仿佛在向他诉说一些特别的东西

一些他还不知道的东西

一些还在等待着他的东西

悉达多曾经打算在此投河自尽

如今

那个衰老

疲惫

绝望的悉达多已经溺毙在这条河里了

而这位全新的悉达多则深深眷恋着这条奔涌的河流

于是他决定不要那么快离开这条河